“哎呦,公子请进,公子请进。是小的无聊多嘴,胡说着玩儿呐,您可别当真话。”这祥和记的掌柜到底是老油匠了,见是个不认识的贵公子,连忙一推三六五。

“怎么了?太女莫非还有别的事?”幻景仙疑惑道。

“谁?”

这绝对不同于刚才靡靡之音的呼喝与鼓声,暗含着某种韵律,顿时便将在场诸人的心给燃烧了起来,就连不曾拿过刀枪的文官们,也几乎人人都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脱去满身碍事的官服,换上铠甲,到战场上斯杀一翻去。

闻听此言,刚刚从惋惜气氛中出来的幻景仙立时便又一脚踏进了郁闷的气氛里。送什么?她怎么知道送什么?两辈子加起来她也没送过礼呀!更何况还是给皇帝送礼!

幻景仙一听摇了摇头道:“孙将军此来必是有要事,我还是不去的好。你代我告罪一声便是。”

“原来如此。”幻景仙点点头,却又在刹那间忽然明白过来一个问题,原来那触手而来的寒冷的杀戮之气并非来自盔甲本身,而是来自眼前这个每日里与自己耳鬓厮磨的男子。

当然,这些不断的改变都没有改变一点,那就是宁国帝卿左肩头那颗代表贞节的红痣,依然还是在那里。这不能不叫人郁闷,可是没办法,两个人都不是豪放派,任谁的思维习惯都是没那么容易改变,所以虽然量变达到了,但貌似质变还需要一点儿酝酿的时间。

其实今晚的幻景仙虽然依旧向往常一样看了书,但总是不能像从前一样投入,原因很简单,便是因为之前拥抱宁国帝卿时肚子那破坏气氛的响动。

幻景仙心知这其中必然是有一段辛酸的,只是她素来不喜探寻他人的伤痛,所以只皱了下眉便也不言语了。

幻景仙摇头看看贾明兮远去的身影,暗道今晚怕又是一个不醉不归夜。

凤后这一问让宁国的脸刷的一红,抬头瞪了一眼惹事的祥国帝卿,然后便闭口不语。倒是祥国,主动道:“哥哥想说,不是我指使的。”

好在安乐郡王毕竟是个做王的,尤其幻景仙在她眼里还是自己的女儿,当父母的都不愿意在孩子面前软弱,所以她哭了一气便止住了哭声,擦了擦眼泪,拉住幻景仙的手道:“孩子,都是为娘的没有用,一直害你受委屈。”

“放肆,你竟敢这样对老身说话。”安乐老郡君重重的顿下手中的龙头拐怒道。

宁国听了微微一颤,然后轻轻点了点头,便开始半侧过身子轻手轻脚的给幻景仙脱衣裳。

这里的门窗就像中国古代,都是用木头做框架,里面是纸糊的,并不是十分的严密,所以几个喜郎小侍在门缝里看见了又是一阵笑。不过这些人到底是老实,看见新娘子因为没银子叫门一直在呆,有一个便说放进来吧。

皇上点头了,幻景仙自然也没什么意见,所以吹吹打,吹吹打,拜完了花堂就出去带着队伍准备向安乐郡王家出。

不由分说,上来两个小宫侍,拿了厚厚的毛巾便将幻景仙给捂了个严实,后又由薛宝珠和几个大臣上来检查了一翻,证明幻景仙没有作弊。幻景仙当然没反抗,不过心里却是一阵嘀咕,这到底是招亲啊?还是整人。

“唉~宁国的性子,朕又何尝不知呢?他什么时候违背过咱们了?只是,这婚姻上,朕还是想要像从前一样,让他自己挑一个,他为咱们牺牲的太多,朕希望他能幸福。”

“真的?”翩翩公子确认了一句。

“宁国帝卿?”幻景仙忍不住又向那坐在百花深处的美人望去。是那个有战神之称的男子,没想到他不但仗打得好,长的也是这样的好看!幻景仙忽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热,便急忙转回身靠在树上。

不过,殿试只考策论,而重新拼凑的东西大多是没什么风格的,所以当凤仪国的这位女皇上拿起幻景仙靠拼凑写的策论后,眼角闪过的那丝凌厉,还是让会试的考官们心里抽筋。

不得不说李秀山这人是个活宝,幻景仙越和她相处便越觉得拿此人没办法。这人仿佛就是自己的天生克星,将自己的性格拿捏的十分准确,常常把自己气个半死,却没法向她脾气。不过好在这人只不过是性格上有些调皮诙谐罢了,一旦涉及正经事情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玩笑的,所以相处久了,幻景仙对她反而很放心,因为她能感觉到李秀山玩笑假面下的那颗赤子之心,是个绝对负责的人。

第二天,幻景仙还没收拾好,李秀山就早早来了。两个人说说笑笑,待幻景仙收拾好,便一起出了城门。城门外不远,有一处亭子,也不知道是谁建的,现在成了送行的地方。

真是凛然不可侵犯的冷啊!目送那位金甲将军远去的幻景仙在心里暗暗评价,眼神中却是没什么波澜。当然幻景仙前世练就处事不惊的态度占一方面,最主要是她对刚才的人事一无所知。而且就算她知道,生长在和平时期的她,对古代的将军恐怕也没什么大感触。而且说起战争,她多半也会说:‘打仗啊,知道。世界上不是天天在打么!’

初六,正是吉日良辰,幻景仙提著考篮,和众举子们排成一条长队,经过检查后进入了贡院。刚开春,小小的号房有些冷,幻景仙和众考生一样跟着考官的口令动作,先摆放好自己的物品然后生火。前世的幻景仙可是个好学生,参加过大大小小数百场战役,跟着考官的指令做,防止被误会作弊,这点已经在她心里根深蒂固了。吉时一到,全场鸦雀无声,一声开考后,众举子纷纷拿起考卷,开封、破题。

“五文钱,好,给你。”说罢,那锦衣女子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碎银扔给摊主。那摊主拿起银子,迟疑道:“姑娘,这簪子…”那锦衣女子接道:“怎么?这簪子我买不得么?”那摊主急道:“不不不,您误会了,只是前面这位姑娘先来的,她还没决定要不要。”

谁想牛翠是个粗人,没读过书的她哪里转那么多花花肠子。她大力的拍着幻景仙的肩,豪爽的说了一句:“就这么点儿事儿啊。怕什么?有手有脚的,明天和我一起砍柴去。”

其实伏在程颖怀里大哭的幻景仙这也是没办法,这招可是她在杨景仙那家徒四壁的房子里憋了好几天才想到的。这目的么,自然为的就是来个先制人,挑动程氏夫妇的感情,好请他们夫妻帮忙。只不过后来被程颖那么一拍,幻景仙就想起了前世的妈妈,在自己生病时就是这样拍着自己的。所以她事先藏在袖子里的生姜便被省了下来,因为假哭变成了真哭,还越哭越伤心。

话才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抬起头来的宁国已经现自己仍在军帐中,而并非是青衫误导他的驸马府。察觉到失言的宁国,顿时觉得自己脸上如火烧。只是对上青衫笑嘻嘻的眼,却仍得做一脸无奈状将笔放下,掩饰的轻咳两声后沉下脸道:“吃饭吧!”

青衫看得扑哧一笑,只是见了宁国向自己淡淡看来的眼,却也知道自己将这位主子调理大了,于是憋着笑,轻手轻脚的换了热水,又趁着宁国洗漱的时候,麻利的将饭菜摆好,而后便假装可怜的站到了一边。

宁国梳洗完毕,转身回头看见的,就是青衫一副惨烈的样子。虽然知道这小家伙儿是故意做出这种样子,但是仍不由心中好笑,只是面上仍作不理状,默默坐下吃饭。

青衫见宁国居然不理自己,这回可是真委屈了,于是眨了眨眼,噘着嘴低了头,委屈的眼泪儿就在眼眶里转。

宁国本是见他又在调皮才想逗逗他,那料到青衫居然要哭了。他心中不忍,怎奈却是个素来不会哄人的,急切之中正巧见桌上放了个没见过的匣子,于是便道:“怎么多了个匣子?”

青衫年纪尚小,又是个好奇心性,本在委屈着,一听得宁国问什么匣子,立时便抬头瞟了一眼,又低头道:“是孙校尉送来的,听说是给您的生辰礼物。”

宁国一见此法管用,便放下筷子,伸手向那匣子摸去,道:“哦?不知道孙校尉今年送来的是什么?”

青衫不语,只悄悄抬了一点儿头,眼睛偷偷的瞄了过来。那知宁国却又忽然将手放下道:“算了,孙校尉每年送的不是马匹就是马具,想来今年也没什么希奇,不看也罢。”

“别别别,”青衫毕竟小孩儿心性,一听得宁国不看了,立刻急道:“殿下还是看看吧!毕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哦?”宁国一挑眉,道:“还是算了吧!本宫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这饭还得快吃呢!”

“要不,我帮殿下打开?这样既不耽误殿下的时间,又能体察下属的心意,殿下以为如何?”一听宁国拒绝,青衫立刻两眼亮晶晶建议道。

“这,好吧!”见到青衫又恢复了活力,宁国也就不再为难小家伙儿,点点头同意了,而后继续吃他的饭。毕竟不过是为了青衫,否则他一个已嫁人了的夫郎,管什么别的女子送来的礼物?早该退回去才是。唔,昨日繁忙,竟将此疏忽了,待小家伙看完,就叫他退回去。

宁国这边边吃边想,却冷不防那边打开匣子的青衫忽地惊呼一声道:“呀,好漂亮啊!孙校尉怎么忽然开窍了,竟送了这些东西?”

“什么?”听了青衫的话,宁国不由得也奇怪起来,暗道今年莫非送的不是马鞭马镫了?

“殿下您看呐!”青衫将匣子呈了上来,道:“不过,这个孙校尉也真是,殿下你都嫁给别人了,才想到送了这个。真是慢半拍。”

宁国听了接过匣子一看,檀香木匣子里面这回真的不是马鞭马镫,而是一条穿了宝石的银线饰带,围着一对颜色浅碧、外包黄金纹饰的玉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