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低低地嗯了一声,轻巧地扯去酒坛上的泥封为他倒了一杯,而后坐在他前面,黝黑的眼睛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

说那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到了要拐弯的时候,仲彦秋就会弹出一道气劲击在石驼右肩上,石驼便沉默地带着骆驼向右转弯。

“哪一把?”南王世子沉不住气,开口问道,江重威身上带着的都是王府里要地的钥匙,丢了哪一把都足够让人头疼的。

“自然。”宫南燕答得毫不迟疑。

兰州是整个西北最为富裕繁华的城市,西北那些腰缠万贯的豪商巨富大多聚集于此,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财富已经变成了不断增长而又无趣的数字,但若是财富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一样会为众人所钦羡。

“她追了我三年之后我才逃到了这里来。”胡铁花咂咂嘴,“到现在差不多在这里住了三年又十个月了。”

姬冰雁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头脑精明手腕圆滑,吝啬到会被胡铁花叫铁公鸡,比起一个江湖人他留给人的印象更加偏向于一个商人,而且是逐利又悭吝的典型奸商,简单来说并不是什么第一眼就会让人生出好感的人。

除此之外巫行云还得抽空给自己绣嫁衣,做荷包,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压下来她还真没什么功夫想别的。

“你很奇怪。”仲彦秋又重复了一遍,他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困扰的东西,眉头皱起。

“估计襄阳王这次在劫难逃了。”仲彦秋眯了眯眼,似乎看到了什么。

管家走后,襄阳王面上没什么变化,但是再和包拯聊起来时语气却是轻松了不少,相对也有底气了不少,说的他好像当真多么忠于皇帝,半点异心也没有一样。

但是逍遥派不缺钱,却不代表逍遥派能操办好一桩婚事,要是嫁给个小门小户的人家,嫁妆简薄些也就算了,但是巫行云要嫁的可是包拯,简在帝心的龙图阁大学士,等到处理完襄阳王十有八九还能往上升一级,嫁妆要是太难看丢的可是包拯的脸。

没有前因,没有后果,仲彦秋的心跳乱了一拍,但也就是乱了一拍。

苏梦枕是亲眼看着仲彦秋一点一点从孩童成长为青年的,脸颊软软的婴儿肥退去,脸颊的酒窝也随之消失,身型拉长,原本的衣袍却是有些紧了,苏梦枕取了件外衫给他披上。

公孙策看着正堂中坐着的三个,见他们极亲热的同包拯打招呼叙旧,忍不住摇头叹气。

无崖子蹲下来盯着那株金银花仔细看着,他对这些花花草草的一直非常感兴趣,心性柔软敦厚,总是一副笑眯眯的包子模样。

贪睡得就像是猫儿一样。苏梦枕轻轻戳了戳仲彦秋圆滚滚的包子脸,也知道对方现在无法控制能力,无时无刻接收着世界反馈过来的大量信息,以至于很容易觉得累,浑身无力一点干劲也无。

等到放榜之日,包拯果然只在二十余名,进翰林院自然是没戏了,奉旨榜下即用知县,得了凤阳府定远县知县一职。

不存在的。

苏梦枕放下筷子,作为鬼灵他本是连吃饭都不需要的,只不过既然显出了身形,不饮不食未免显得太过奇怪些,装装样子他也会多少吃两口。

灯油渐落,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叫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是几度冬去春来,寒来暑往。

对了,不能叫邻居家很厉害的哥哥叫哥哥,要叫师傅。

一辈子都献给了建设太平盛世的伟大事业连个绯闻都没有更别说娶妻生子的苏楼主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微妙的慈父心态,面对着仲彦秋那张糯米圆子似的小脸心甘情愿地开始做无偿苦力。

他面对自己必死的命运半点也不后悔,但是说实话能活下来没人会想死,仲彦秋变成这副样子是怎么回事他一看便大概心里有数,多半是因着自己的缘故,从认识开始他不知承了对方多少恩情,如此下来反倒让他更加觉得不知如何是好。

店小二把佛跳墙装进食盒里方便仲彦秋提着,掌柜的还在食盒里额外塞了一小坛春华楼最好的酒,仲彦秋拎着食盒走出门时,忽地闻到了一股香味。

周围的人很多,他的耳边却很安静,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平静而又坚定。

白愁飞真的飞起来了,飞得高高的,高到他做梦都未曾想过,他头上的名衔越来越闪耀,官职越来越高,百姓们将他捧为军神,大街小巷里传颂着他那一场场辉煌的战果。

谁知道诸葛正我是哪里来得那么多的情报和证据,金风细雨楼又是从哪里找来那般不要脸面的高手做刺客,短短一年间整个江南官场已是天翻地覆,勾结倭寇的,滥杀无辜的,向金国走私粮草补给的,还有什么贩卖私盐收受贿赂欺男霸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一整条利益链全部被挖开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苏梦枕承认自己有些着急了,因为他的身体开始出现衰败的迹象,病入膏肓之人还能撑到现在已经称得上是奇迹,但他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他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意识到自己那驱逐鞑虏收复失地的梦想不再是遥遥无期的梦想,机会就在手里,只要他伸手抓住。

这个乞丐看上去又脏又落魄,却有个文雅又好听的名字,他的举止也并不因为自己的处境而畏畏缩缩,背脊一直是挺直的,眼神也冷静坚定,苏梦枕可以推断他定然有着很好的出身,也接受过很好的教育。

有雪亮的光闪烁而起,弯月一样的弧,黑夜里看得人头晕目眩。。

“明珏又跟你闹别扭了?”苏梦枕了然,“你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他不闹别扭才怪。”

自从他进了南王府,别的没什么大动作,似乎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架势,只一点叫人诟病良多——他将南王的爱妾,也就是前些日子过寿的那位的份例调得极高,有了什么稀罕的好东西也总是紧着那边的先选,有时候甚至会欺上瞒下把南王父子都给跳过去。

庭院里的梧桐树叶刷拉拉作响,蝉鸣阵阵。

江重威绝对卷进了什么阴谋之中,而这个阴谋甚至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但是对方却不会因此对他手下留情。

墙根睡着浑身臭气的闲汉,街角坐着赤着上身赌钱的男人,这里和南王府,就像是两个世界。

南王的书房素来只有南王父子和他们的幕僚,以及江重威能进,即便是副总管也被拦在了外头,只能听见里头南王暴跳如雷地咆哮。

“毕竟有这么张脸,南王娇惯些也正常。”仲彦秋说道,“胆子小点的怕是就不让他出门了。”

“这鲈鱼还是瘦了些。”那人说道,“要说鲈鱼还是得等到秋风起了最肥,稍加烹调就是人间美味。”

木棉花开得正好,染红了大半座城。

刺眼的明光照在雨后的水洼上,太阳出来了。

青衣楼本就是个拿钱办事的组织,他哪里知道是谁对他有这么深仇大恨外加富得流油,恨他恨到不杀了他誓不罢休。

“既然是桃花的,便留给陆小凤吧。”花满楼说道,“他最近可是不怎么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