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料子一样,用火一烧谁看得出来。”苏梦枕说道,“况且襄阳王早就盼着有人能毁掉那份证据了。”

“那就好。”包拯笑着说道,“王爷千金之躯,若是有什么闪失,陛下定然是要问下官罪的。”

公孙策:你们别担心,他就是千年老铁树开花了,一时有点荡漾。

“仲先生也动过心吗?”苏梦枕问道。

苏梦枕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那时的江湖传言。

他这么说着,俨然一副熟练通达的老江湖模样。

拉着他的是一个大概只有三岁的孩子,刚刚会走站不太稳的样子,生得灵动可爱,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眨巴眨巴,只看这双眼睛也可想想出等他长大了将是何等风流俊朗的模样。

仲彦秋的发质极好,发丝柔韧绵软却又不会显得干柴塌趴,又黑又亮地拢在一起在脑袋两边扎束起小角,摸上去顺滑自不必说,捏起来手感也是极富弹性,叫人爱不释手。

说实话,包拯在本届生员里也算是颇为引人注目的一个了,一来他的年纪小,十岁以魁首考中举人可谓是绝对的少年英才了,何况他从小就有着神童之名,相传博闻强记过目不忘满腹诗书,二来他那高挑健壮肤色黝黑的外貌在一众白皙纤瘦的读书人之中着实是鹤立鸡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考武举的走错了考场,叫人议论了好一阵子。

“皇帝需要他留在朝堂上。”朝廷最重要的就是要平衡,一旦一家独大,即便那一方是先帝留下忠心耿耿的正直之臣,没了庞吉这个奸佞在前头吸引火力,在他们内斗之前下一个会被开炮的绝对就是皇帝,因此皇帝轻易绝不会轻易处置庞吉,甚至还要时不时的封赏于他,挑动朝堂上清浊之间的竞争,来保持自己地位的绝对性。

仲彦秋从袖子里摸出块玉递过去,道:“拿去玩吧。”

仲彦秋不紧不慢地放下笔跟着走了出去,曾氏正端着碗站在院门口,一根银钗挽着长发,身材娇小笑容温柔,眉眼间却颇有几分泼辣干练劲,先是训了两句跑得飞快的包拯,又对仲彦秋道:“家里刚蒸出来的包子,给你拿了两个尝尝,都是自家做的,别嫌弃就好。”

地上落着几只雀鸟在地上啄食,许是两个孩子刚刚吃了什么零嘴掉了些碎屑,鸟儿东跳跳西跳跳吃的颇为勤奋。

——用他们逍遥派门人的话来解释,往事不可追,能从先辈们的事迹中领会到逍遥派代代相传的精神即可,硬是要把那一代代又臭又长的历史背下来,岂不与逍遥二字之意背道而驰。

“我现在是”苏梦枕开口问道,虽说从十几年前仲彦秋用那种神神叨叨的方法让他活下去之后他就已经把子不语怪力乱神那一套丢在了脑后,但是眼下这种境况,也着实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春华楼本是不做外带的买卖的,尤其这佛跳墙工序复杂用料考究,每天做多少份都是有数的,卖出去一份便少一份,京城里的不少老饕可是愿意为了这个多花几倍的银子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六分半堂就算是这些年被苏梦枕打压得抬不起头来几乎濒临解散,发起疯来不计代价的攻击下也让苏梦枕举步维艰,被牢牢挡在皇宫外头,短时间内打不进来。

于是他又去了北疆,白愁飞已然在北疆官场争出了头,顾惜朝是他的军师智囊,戚少商是他手底下最器重的副将,可惜这两人时常联合起来气得他想掀桌子。

“鸿鹄又怎知燕雀之乐。”仲彦秋随口接了半句,眼神扫过城门四周,光明正大来送行的人不多,暗地里观望的却是不少。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那个乞丐沉默了很久,久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而后才缓缓开口问道:“有酒?”

很快,让百姓如此四散奔逃的原因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明亮的灯笼燃着烛火幽幽,马匹低哑的嘶鸣呼啸,火光映着马匹的笼头,又照出马上之人狰狞的面孔,仿佛地狱的恶鬼骑鬼马自幽冥爬回人间,叫人看了便不寒而栗。

索性苏梦枕这里也不缺伤药,指尖从白瓷的小瓶里挑出一些细细涂在伤痕处,浓郁的药香带着些奇异的凉意,仲彦秋下意识收拢手指,又被苏梦枕耐心地掰开,仲彦秋在他面前乖得像是只无害的猫儿,摊开的手掌白皙没有半个茧子——即便是苏梦枕自己,握刀的手上也是有着薄茧的。

往京城去。

他说,仲彦秋便微笑着听着,陆小凤从苏梦枕又讲到了自己前些日子被青衣楼追杀的事情,要不是他的朋友霍休出面调停,只怕到现在他还被人追得满天下乱跑呢。

他想起了江重威从南王府带出来的小包袱,那看着轻飘飘寒酸得可怜的包袱里别的没有,只有一卷卷裹得紧紧的银票,令人咋舌的数额紧紧卷在一起,就像陆小凤紧紧缩起的心。

“你还有功夫关心你的新鞋新衣服,说明这东西还是没那么可怕的。”仲彦秋说道。

作为府里的大总管,江重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王爷怎么可能愿意把人放走,然而一个瞎了眼的高手就像是拔了牙的老虎,养起来浪费偏又用不了,加上他又弄丢了书房钥匙极有可能造成机密外泄,以他们这些下人对南王父子的了解,秋后算账的话江重威十有八九得把命填进去。

“不曾不曾!”

仲彦秋自顾自吃得开心不搭理别人,却不代表别人不会来搭理他,像他这种独树一帜的画风毫无意外的被在场的人过度解读了,说是说那些南王请来的权贵们都在正席上坐着,但说不定就有那么个特立独行的奇葩不喜欢人情往来在角落蹲着呢。

他闭了闭眼,移开视线,大脑自动把那些无关紧要的消息丢进了犄角旮旯里再不见天日。

“龙虎斗?”仲彦秋说道,“我倒是听陆小凤讲过,他每次去五羊城都得吃上好几碗。”

青布马车本就小巧,他一挤进来立时就显得拥挤了起来,幸好李寻欢与那位同车的客人脾气都不错,各自往边上动了动留了个位置让这落难的小凤凰蹭。

“有自是有的。”仲彦秋眼神恍惚了一瞬,而后神态自若地换了个话题,“最近如何?”

她说的真诚,脸上是冷淡又没什么情绪的模样,套近乎的话到了她嘴里跟背书一样显不出半点真心,她是有事情要求仲彦秋帮忙,却又拉不下面子做那等谄媚小人之举,身后两个少女别说是给她帮忙,一个两个坐在骆驼上笑嘻嘻地看她的笑话。

冷汗浸透了她轻薄的衣衫,从额头流到鼻尖,一串一串渗进衣服,不多时她白色的衣服里便透出几分肉色,鬓发湿哒哒黏在脸颊,脸色苍白不时发出低哑的闷哼,一双明眸透着湿意,眼睛一眨泪水珍珠似得滚下。

不然神水宫决计不会找到他这边来的。

楚留香和仲彦秋对视一眼,深吸口气,道:“旁的也不必多说了,仲先生我带来了,不知蓉蓉她们现在身在何处?”

“听起来不是什么好消息。”楚留香道,在别的地方艳阳高照自然是好事情,但是大沙漠里的太阳可着实让人无福消受。

他脸上的棱角锐利,不说话的时候也显得傲慢冰冷,有时候你真的会宁肯让他多说两句话,也不愿意看到他那种有些嘲讽的笑。

楚留香却笑得更厉害,一边笑一边拍桌子,“好伟大的感情,仲先生你说是不是?”

“你确定要在这里?”花满轩看着这荒凉的小镇,劝道,“再走个两天就能到城里了,这里连个客栈都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