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本来就是她瞎编,老式小区内监控早已坏掉,易玲到她家时有没有拎购物袋又有谁会知道?只是她带着闺女来找自己是事实,在自己家中做了一桌饭菜也是事实,这两件事有邻居以及冰箱剩饭作证,她想赖也是赖不掉的。

脑中思绪紊乱,易红本想将那扰人的手机摔了,然而在触摸到荧屏时,才记起这样的情况应该首先拨打医院的急救电话。

等将所有人通知完毕后,保安的眸间染满了担忧。

这东西不过是个消遣,易夏心中没有再打扰别人的想法,于是就边吃饭边自己摸索。

时值饭点,小吃街内各商家摊子前的生意都极好。

……

心思转圜间,忽然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看到门外出现的人影后,她的眸中乍现喜意,“康队,你来了。”

眸光微敛,易夏在脑中细细梳理着刚得出的一系列信息。

事件发生两天后,其父母于分局报案,时至今日,周玲玲的踪迹仍是未解状态。

见女人又要张口,她连忙掏出手机递了过去,“你用手机打给我看,暂时不要开口说话了。”

余光瞥见跪在地上的小鬼,他的腿脚忽然有些瘫软,可由于被定住了身形,在外人看来,只是双腿在不断的打颤。

就在易夏忍不住放弃时,终于听到一声虚弱的回应:“我这里…咳…我钥匙上有指甲刀,你要用吗?”

眸光微不可查的变暗了许多,他将手中的保温杯放于桌上,边将盖子掀开,边回答道:“我是你表姐的男朋友。”

平安符的效用是为防邪祈福,关键时刻还能御阴挡灾,正常人压根不需要这种护身,逸尘又为什么要随身携带?

中年大叔说的急切,易夏却因有几处没搞懂,并未对他的请求做出应允。

易夏点了点头。

浓眉大眼,端的是一身正气,却命犯桃花,债孽众多,倒不知他想对这女鬼说些什么。

犹豫半响,只能硬着头皮接道:“姐,你不能相信那些外人……”

那男人绝对不会这么温柔细心,几十年磕磕绊绊的婚姻,早已磨尽了二人的感情。

“是易夏妈妈吗?”

脑中回想起原主留下的记忆,最后的片段是吞服了一整把白色小药片。

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易夏轻声道:“你听。”

你丈夫曾经也算年轻有为,与你成婚后却几乎变了个样子,后来更是沾染上了赌瘾,致使家境败落,如今年渐五十,你们一家也不过依靠当初的单位分配房而生活,我说的可对?”

心中没有衡量标准,思考许久,易夏才伸出五根手指。

又蹲了半会,直到听见两人锁门的声音,易夏才缓缓将头抬起,眼睛向手上的绿色纸钞扫去,眸中出现的尽是讽刺。

正想着,忽听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未转头,就听来人道:“你这孩子,杵这干嘛呢?”

——

易夏码字速率虽然不算高效,但对她来说,一万字与六千字比较起来,差别其实并不太大。

故事情节与表述几乎全被装在她的脑中,将它们变现为荧幕上的一个个字体,只需要找时间用语音输入法将其输出就好,而她之所以未回复企鹅消息,只因为等了一整晚的结果,终于在此刻被警方宣布。

“易同学,你可以离开了。”

见昨日负责自己笔录的圆脸女警站于门旁,易夏朝她走近,“查出来了?”

天眼在这个时代到处都是,她昨日扔鸡时绕着单元楼走了一大圈,即使有意外发生,在那么长的一段距离中,也不可能所有监控都忽然坏掉,该说明的情况她全部都已经说明了,却没想到警察居然将她们拘留了一整晚。

见对方面色不好,小女警点了点头,“其实夜间就已经得到了结果,只是因为你们母子二人睡的正香,再加上我们队……,总之未能及时放你们离开,是我们的责任,抱歉。”

派出所本就没道理对未犯案的普通公民进行了刑事拘留,只是昨夜事发突然,他们才会连夜将人带到所里,其后又因队长的话延长了拘留时间,若不是早间得到所长的直接指示,恐怕这母子二人还会被关上半天。

想到所长对此事的重视,她的语气再次诚恳了些,“真的非常抱歉!”

将女警打量一眼,易夏抿了抿唇,“既然证明了我们是无辜的,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易红女士报了假警?她报了假警,是不是也应该受到一定得行政处罚?”

“虽说警方将我们带走之时已在深夜,可你们既然能找到我家,在此之前必然有惊动同栋住户,我认为易女士此举已经对我们母子造成了严重的名誉侵害,甚至会对我们日后的生活带来极大的不便,我希望警方能秉公执法,还我们一个公道。”

一番话听得圆脸女警一愣一愣,这小姑娘的某些专用名词虽然使用错误,可意思却非常明确。理解过来她的想法之后,女警再次点了点头,“放心,我们会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对她进行一定的处罚,但你若是想要告她诽谤,是需要向地方法院递交诉讼才能被受理裁决的,只是即使胜诉,也可能只是落得个名号好听,诉讼费用还需要你们另行缴纳。”

顿了顿,她抬头看了墙上的挂钟一眼,将头上的警帽摘下,“不过胜在诉讼费用便宜,我觉得还是比较划算的,你告吧!”

“这是你的建议?”易夏疑惑看她。

边摘头发上的橡圈,小女警边摇头道:“倒不是什么建议,只是人要是做错了事,总归要为自己的某些行为付出些代价。你们母女都比较柔弱,我送你们一句经验之谈,面对恶人,只有你比他更狠他才会怕你,懂吗?”

值班一夜,她早就有些困倦,话至此处,忽然打了个哈欠,“你妈在一楼大厅,你去找她吧,我先去把衣服换了。”

直到她的背影渐渐消失,易夏才从调查室而出,行至一楼大厅的中途,她的眼眸淌满了笑意。

她们母女柔弱?人的表象果然最具有欺骗性……

前往女警所说地点与易妈妈会和,两人相携离开派出所,路遇一家早餐铺子时,商量过后决定在这里吃点早饭,然而刚坐下点餐没多久,耳边就忽然传来一声电话铃响。

早餐店内人声嘈杂,可老人机的音量却穿破重重阻力,直刺入人的耳膜,看了一眼荧幕上的大字,易玲眉头深深蹙起。

“我小姨打来的?”见易妈妈点头,易夏开口:“接吧,看看她又想做什么。”

易玲面有犹豫。

她自问不是一个好脾气之人,之所以能容忍妹妹在自己面前撒野,只是尚存的那点姐妹亲情在她心中作祟,可再多的亲情也抵不过对方的日日消磨,把她逼急了,她不仅能闹得对方永无宁日,还能让对方见她就心里发憷——以暴制暴,向来是她的绝活。

按下接听键,还未开口说话,听筒对面就传来一声哀嚎,手滑之下,荧幕上的免提图标忽然被点开。

“姐,我求求你,是我错了,我不该贪小便宜,可现在毅仔需要医药费,他是你的亲侄子啊,求求你借我点钱,我一定会还你的,求你了啊,姐。”

她的手机通话声音本来就大,平常人站在身边就可以听到通话内容,此刻开着免提,音量更是扩大了数倍,瞬间就将附近人的目光全部吸引。

不只是否是陷入了个人情绪之中,易玲只讷讷的盯着手机荧幕,半响,嘴唇刚刚嗫喏了一下,听筒内却再次传出声音。

“姐,你好狠的心呐,你仔细想想,事物的过错方是在你们啊,要不是你们将那只大公鸡丢掉,我又怎么会拾到它,现在连警局都不帮我了,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我被逼死嘛,你忘了我们曾经的情意了吗?

“是谁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帮你照顾孩子?是我啊!夏夏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我当年的照顾,现在我的儿子要死了,你难道帮都不愿意帮我一把吗?”

激将法往往能带来多种不同的结果,有时极好,有时又极坏。

听筒内的尖利嗓音让易玲脑中的记忆再次翻涌,良久,她的眸中才再次恢复亮泽。

“易红,你当我是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