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过一次，半年前在里面住了三个月。”
一周的培训终于结束了，没有任何人上门来打扰过他。许可走到镜子前，端详了很久。毫无疑问，培训的效果令人满意，现在从头到脚，他的全身都流淌着对死亡的眷念。
“可是――”
吃过早饭，许可打开电脑，习惯性地登上了自己在公司的个人邮箱。一夜之间，邮箱里又静静地躺了好几封邮件。浏览了同事们新的贺信之后，他突然现有一封被系统归到了垃圾邮件里，来历不明。许可想了想，还是点开了。
许可回应他一个微笑。
这句话很蠢，许可想，那时他来公司还不到三个月。照此说法，现任艾伦•加纳一辈子都成不了三米总裁。原因说起来很简单，他设计的软件太出色。如果他成了三米的头，用户会夜里砸烂公司的大门，直接把他从宝座上拖到家里去。
劳伦斯医院的抑郁症介绍比他先前学习的那一套更权威，也更全面和实用。虽然谈不上引人注目，但的确还有点意思。打开小册子，扑入眼帘的是一种纯洁清新的感觉。整个页面全是淡绿色的，使人不由得想起了学生时代男女出没的后操场草坪。
“在现代社会，恐怕没有哪一种疾病能像抑郁一样无声无息地、大规模地毁掉人们的生活。据统计，约有六分之一的人在一生中曾经不同程度地遭受过抑郁症的困扰。近年来，这一比例还在逐年递增。”
“一直以来，抑郁症患者在人们头脑中的印象就是‘多愁善感、消极悲观’。其实，大多数人也许不知道，焦虑和恐惧也是抑郁的重要组成部分。近年来，随着对抑郁症的进一步认识，研究者对以下两类抑郁做了区分：一类是单独出现的抑郁，另一类是抑郁和躁狂交替出现，情绪大起大落。在躁狂时段，患者常常出人意料地变得充满自信、精力充沛，并且不容侵犯。”
“抑郁症最严重、也是最可怕的症状之一是自杀。据研究，抑郁症患者的自杀率比一般人群高2o倍，女性比男性又高3倍。而且，由于患者思维逻辑基本正常，自杀的成功率也较高。所以，无论是从临床效果还是安全角度考虑，抑郁症患者最好能够进行系统的监护治疗。与以往的观点不同，对轻度抑郁者也是如此。他们的认知和行动能力均有不同程度地下降，很容易在残酷的现实环境中进一步恶化。”
……
也许我真的得了抑郁症。那一天夜里，许可在一片黑暗中静静地想。我看见了黑森林酒吧的四个乐手和林小雨，他们五个都很快乐。六分之一的人遭受过抑郁症的困扰――那么我就是第六个。自从与女友分手后，我伤感，我自信，我自信又伤感，这恰恰符合第二种类型。至于自杀，几乎每个人都总有一个时刻能够感觉到的，那些失落的、凄凉的、无人牵挂的阴云始终都在这个世界上空徘徊。
看过第二遍后，许可在“抑郁篇”的最后一页折了角。合上书之前，他轻轻地用指甲在某个词下划了一道。那上面写的是：
“劳伦斯医院拥有全球最好的抑郁症研究中心――同时，也是最大的。近些年来，他们在抑郁症的治疗上领先一步，静电疗法不仅完全不需要药物，而且把治疗变成了一种享受。”
享受？
入院的第三天，在治疗室花了将近一上午，许可终于戴好了静电治疗头盔。莫医生告诉他，不经医护人员的允许，就是睡觉也不能摘下来。作为补偿，在此期间，病房的微机室随即全天候向病人开放。微机室设在地下，在每一张病床下都有一个隐匿的入口。护士长录入他的指纹信息后，只需躺在床上，按下床头的微机键就大功告成。
天算不如人算，国安局对一切打探得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