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多笑道:“快别说了。昨日出门,不知怎地就给人顺走了她贴身的荷包。别的也都罢了,只是可惜她攒了两个月月钱买的对金坠子,疼的一晚上没睡好。我说送她一对,她却死活不肯,只说已经亏了,不能再多亏一次——也不知哪里来的奇怪逻辑!”

回首问:“她又出去了?”

柳刺头瞪了她一眼:“胡噙什么!我要见的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心向往之。

钱多多示意彩云,她忙笑着上前拽过青云安抚:“好妹妹,大节下的,又生了什么气!”

我卖给他了?

小五已跳下车,正回头去抱坠儿,坠儿好奇的张望。

钱多多皱眉:“不是有切糕,怎地还有?”

虽说这是女人的归宿,但人各有活法,她自由惯了,女儿也自由惯了,猛的让她被拘谨住……

哎!这可为难死他喽!

钱多多不好走到她面前去,笑道:“夫人的丫鬟自然都是好的,我瞧这位姐姐通身的气派,倒是不简单。”

她是见过半夏的,知道他是大公子身边最得用的小厮,就连管家都让他三分。这里轻易没人来,她刚偷懒睡了一会儿,谁知就被半夏给抓包。心里慌乱,声音也就带了三分哭腔:

擦拭着,心疼:“可惜这种裙子最耐不得脏,稍微用力就要洗坏得!”一时心疼,瞪他道:“你赔我裙来!”

正说笑间,打樊楼边上走过,不知谁在二楼临街位置使坏,一根阀窗的杠子正正好掉落在钱多多身前,唬了两人一跳。

“她缺银子使?”

将此处原委一讲,伯父连连摇头:“你倒是如何得罪了这位贵人!”

少了招人恨。多了么,则招人忌。

她笑:“坠儿的痘子还没发完?”

门前有个孩子在玩,见了他好奇的看了两眼,却并不害羞的跑开,而是睁着黑白分明的两只眼睛看人。他语气和煦:“你是这家的人?”

他忍下心中的激动,命婆子退下。假作镇定:“你姓钱?”

“不过是乱讲的话本小说!”

夏初忙道:“我知道我知道!公子有次和老爷吵将起来,为的不就是这门亲事?”又道:“我可听说她万万配不上公子。”

钱多多瘪嘴,很有些吃味:“娘就惯着他罢。”

望着碗里的燕窝粥,犯愁:“都多少天了,还只吃这东西,什么时候能给点旁的吃1

钱家没养什么正经宠物,只得一只老兔子大黄成了精。大黄很有些脾气,除去钱多多,是谁也不稀搭理的。坠儿每每逗它,人家嘴巴一歪,就将头撇开,凭你用再鲜嫩的菜叶都诱惑不来。

赵媒婆一口茶汤呛在嗓子眼里,险些没呛死。咳了半天,拿袖子抹抹嘴,苦笑:“妹妹实在也风趣……你这却是存心打我的脸了!”

听声音,是个小子。

她看了眼:“唔,你是福儿。”

啥?你说她心硬如铁?说她变了?

乍闻笑语,她几乎没把眼珠子瞪出来。看了半天,确定王熙眼中一片清明,好一副哥儿好妹好的情形,这才慢悠悠道:

他小名儿换做坠儿,钱多多说今后要送他进学,起了个大名,叫钱归来。她的本意是说这孩子本来命里是该是她的弟弟,如今只是回来了,可是名字脱口而出,配上钱姓,自己都掌不住笑了。

柳大娘失笑:“可不也是——你只得我这个娘疼你罢了!”

王熙忙转向钱多多:“可是偏了钱妹妹的福气。”

钱多多听得这一番缘故。再想起王夫人和他家老太太和蔼的面孔,不禁打了个寒颤。

五娘子亲亲热热的执她的手走到水缸前看了片刻莲花,说了些赞赏的话,才在丫鬟的提醒下将她让进房中。

林嬷嬷赫然就是引了她们去偏僻处告别说话的老嬷嬷,将钱多多当时的嘱咐一字不差的叙述说给了老夫人听。见老夫人问话,道:

柳大娘凑趣:“五娘子素来是活泼的,我不过仗着在外头多走动,靠一张嘴惹得五娘子发笑罢哩。”

婆子道:“好,都好。”左右瞧瞧没人,悄悄说与她:“如今不敢叫二管事娘子了。”

见她回家,七奶奶道:“好孩子,到我这里来。”

她连忙将对方让进去。命二妮儿上茶。

车门敞开,先是跳下一个青衣锦袍束着银灰金线腰带,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那男子打量了他一番,行了个礼,道:“敢问,对面可是林小五小哥?”

但钱叶儿只是垂泪,诉说生活不易,刘氏也不好强求。她本来就心中不痛快,见得孔家如此风光,怎会甘心。

牛掌柜又道:“那就送她耳坠子。”

林小五沉下脸,扭头又要走。她连忙抱住他的胳膊:“小五哥,当心晚上腿又该疼了。”

老三和他的狐朋狗友们哈哈大笑,打趣林小五。

孔近东跪在床边,道:“母亲息怒,且听儿说。”

他一面哈哈大笑,一面赔罪道:“妹子莫恼,等你将来成亲,哥哥送你一份大礼!”

她嘴里哼着乡间小调,欢快的跳跃于田间地头。

他笑道:“炒了许多,等我给七爷送些过去。您老保重身体,咱村才能兴旺。”

他自袋中取出荷包络子并手帕等物,道:“想掌柜也知,冬日农闲,家中做了些女红,想寄在掌柜店里,给妹妹换几个脂粉钱。”

屋中三人也闻风而来,站在门口。

他们不稀罕,钱多多可稀罕的紧,忙道:“既无人稀罕,不如卖与我。”

有柳大娘这层关系在,孔氏倒不好谴她离开,只得任凭她站在自己身边,听他和孔近东寒暄,谈论学业。

钱多多恨得牙齿痒痒,只可惜柳大娘把钱财交给他保管,自己只得几个零花。按捺住,劝道:“你打成了家具,要庆祝呀。孔夫人和孔大哥都来我家,也该庆祝呀。”

村子依山傍水,几乎每户人家都在家中添了女儿之后亲手栽上七八棵树,等孩子们长大了,应该嫁娶了,砍伐下来阴干,寻木匠打成家具作为女儿的陪嫁。

孔氏要强,赌气应口,两家商定,很匆忙的退了亲。

小五道:“自然是弊端重重。只许贵族世家子弟入朝为官,平民百姓连字都不许识。可见是昏庸无能。”

她道:“你当本朝就高明?科举仕途,选了平民子弟,几率又占几多?且不说营私舞弊之举,单讲这些平民子弟进身为官,若是攀附不上大的势力,又有几个能出息?还不是勉强糊口?若是那些攀附上的,占了显赫官位,为着尽力再升,岂有不贪不苛不虐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