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必是王家人无异。”

柳刺头急赤白脸,冲着她吼:“赶紧给我找衣裳,好衣裳,见客的好衣裳!今年新作的衣裳呢,找出来找出来!”

绿珠却也不忿:“难道我竟是囚犯不成?整日的囚在厨下,就不能略走一走,发散发散?也不知我上辈子欠了你甚么,看的乌眼青似的,连半步不许我多走——我竟会跑,还是个偷儿,也值当你这般防备?”说着捂着帕子呜呜的哭,边哭边从缝里偷窥钱多多,一面作出副娇怯的模样诉苦:

除了我……

说话间眼睛去找半夏,半夏却给小子们隔在人墙外,急得跳脚,又满头是汗。

她大笑:“好彩云,千万别动,要半柱香呢!”

“左右也没大事,我就不能闲时走动么?”

冷眼看来,她倒觉得大家都把这间当铺妖魔化了。也不知主人究竟是何等惊艳的人物,很有一套独特的经营理念。

虽只一眼,足以看清她的长相。

“哪位?”

少见她这般情态,小五看的呆了。

青云这丫头对王家恨之入骨,尤其恨他家逼得自己等人仓皇出逃。青云很是攒了些私房铜板在临江县老家的墙缝中,临走匆忙也没想起取出,等离开才悔恨莫及。彩云美滋滋抱着自己的包袱嘲笑,幸亏没听你的藏得严实,我都缝在鞋垫中,一并带了出来,倒也逗得她和柳大娘乐个不停。

这还是他不得已拿三皇子府的威势压人,才让伙计同意他买走。

他秋闱落榜,倒也没太多遗憾,自己平日在读书上用了多少力气是心中有数的。虽在两可之间,名落孙山,倒也在情理之中。然而眼看就到了金秋大举,无论是爹娘还是寄居的伯父都要他再次试。这些日子被伯父闷在家中,成日苦读。

她不爱收成年的男子。

彩云这才便罢,道:“清早大娘亲自下了碗素面,说是请姐儿用了,为姐儿添寿。”

他笑:“你叫钱归来,小名坠儿,是不是?”

林小五只能看的见她的头顶,心情止不住激荡。

钱多多含笑:“可不是呢。这些不过是前人胡诌的,哪里当得了真。不说红拂那些女儿,单说现在市面上戏园子常说的戏吧,整日就是个养的千娇百宠的小姐看上了某个落魄有才的书生,两人就相约私奔去了。可不胡说怎地?原是那些个酸腐的文人没见过大世家的场面排场,臆测出来的。我跟着娘受夫人小娘子们抬爱,好不好这两年也常常走动,很见了些世面。阿弥陀佛,别说小娘子们,但是有些体面的丫鬟,也不肯这般不知轻重呢!”

夏初纳闷:“怎地喜欢还分因为什么?”

她争辩:“我不是想着赶在到京师前叫他背下半本论语,好在舅父面前显摆显摆。”

夏初年纪还小,性子活泼,道:“我听说前头给公子做新衣裳呢。太夫人吩咐,所有的衣裳都要华丽、花纹多,能绣的多绝不能绣的少,要都用金银线呢1

钱多多捏了绣花针,在绣棚子上漫不经心的扎来扎去。眼睛盯着灶房,盘算家里也该多储备些米面。听说临近的几个州又遭了蝗灾,恐怕今年的米面价格涨的厉害。她盘算趁着如今面价尚贱,不如买些囤下。等自家的地里有了出产,再高价卖出去,一来一去,又是翻倍的银钱。

半晌,柳大娘好似才回了神,让道:“姐姐吃茶。”

青云站起来,走到院中,并不急着开门:“大娘出去了,你晚些再来吧。”

五娘子淡淡一晒,率先往景院而去。

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段血泪史。

她继续保持不露齿的标准淑女式微笑。

柳大娘本来觉得另外起个名儿事多,闻言也不禁乐了。

柳大娘白眼,道她又疯又痴,竟说些胡话!

王熙看了眼五娘子,五娘子微不可见的点点头,他才告辞去了。

大管事家的女儿被卖给他做了媳妇儿,娇滴滴的比照着小姐养起来的身子,哪里经得住这等磨折,没几日就病了。他家里想拿钱赎回去,那赖汉子狮子大开口,要价二十两银呢!若搁在从前,二十两银对大管事也不算甚么,只是如今他家败了,哪里凑的出来!”

钱多多笑道:“婷姐姐太客气。我原还忐忑不安,以为姐姐要招待县上有名望的手帕交们吟诗作对,还想说像我们这样蠢笨又不知书的人,必定要出丑,不想来呢。”

翡翠却很是善言,笑盈盈道:“我却是不怕的。上有老夫人夫人,下有林嬷嬷,大娘又是个忠心的,万万不会克扣了我们的月钱。”

她声如黄莺出谷,面如夏花灿烂,嘴上带笑,柳眉轻挑。

让着她们往里去。

七奶奶摩挲她半晌,目光中有着说不出的怜惜。她或许不知实情,却也在昨日那位兵爷隐晦的提示下明白,林小子,不是池中之物。他的身份自己等人打听不得,自家那老头子只连连叹气,说不知是福是祸,又庆幸当初就把林小五高看了一眼,不曾学别人那般糟】践他。

对方似也没料到一村妇竟有这般见识,颇感突兀。因着主子的吩咐,不敢怠慢,拱手:“可是柳大娘?”

对方微微一笑,又从车里扶出一人,道:“老人家,你看仔细了。”

她却也是一脸的为难。只道家中生意被前头那个的儿子把持在手里,不好插手,又道兄长憨厚,怕不是生意上人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