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亭子里,身上穿着缀满珍珠的锦服,身后站着几个身上金煌煌的宫女,正用冰冷的目光打量着萧美儿。一面看一面伸手从身旁石桌上放着的盘子里拿出鲜灵灵的李子,幽雅地放到嘴里咀嚼着,那种气度就像冰雪仙女一样高贵美丽,但也气势凌人。

原来是为了给隋晋王选亲啊。因此她努力让自己不要适应这种荣华富贵,因为适应了就会把它当成应得的东西。如果再次被剥夺了,她一定会受不了的——是的,她说不定会再度被送出宫去。如果她和姐姐们一样和晋王不宜配合的话,恐怕还会被送出宫去……想到这里她便下意识地摸了摸指尖,总疑惑还有去年冬天冻出的血口。

衣服终于洗好了。萧美儿端着沉甸甸的木盆,低着头慢慢地往回走。习惯性地侧着身子,怕碰到其他人或是什么东西,引事端。离家已经不远了。萧美儿以为自己第一眼看到的,仍然会是那半死不活的老奴。没想到转过一道山坡,看到家门口赫然是金煌煌的御辇和依仗,天兵天将般的随从,还有高高坐在御坐上的皇上!?

“你看你看,那个公主又来洗衣服了呢。”

破旧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端着一个木盆款款地走了出来。盆里放满了粗陋的衣服,上面沾满了泥巴。女孩身上的衣服是下等的青色,因为脏了又洗洗了又脏而变得有些黑,头上也只是松松地绾了两个小髻,髻子上绑的是麻绳。如此破败的形象并没有影响到女孩的姿容,反而称得她更加美丽,就像莲花,即使放在污泥里,也是仪态万千。

宫女们一见她出来,连忙住口,纷纷垂手侍立。她们都是一般装扮,又都低着头,萧美儿一时竟无法竟无法辨认谁是出口贬低她的人。不过她很快就现了,有一个宫女虽然低着头,却从眼角偷看着她。她的眼睛闪闪亮,眼中的尊敬和敬畏一看就是装出来的。箫美儿不动声色地用眼角斜睨着她,忽然微微抬起了下颌。这个动作使她那年轻的面孔上显出一种别样的刚毅,在这一瞬间,夜风中的她就像一尊傲视夜风的玉石雕像。她昂踱步,不慌不忙地走到回廊的汉白玉栏杆边,握住它远远眺望,没有再朝那些宫女看一眼。因为她的障碍不在那里。她们也不配成为她的障碍。

她现在注视着的,就是可能成为她障碍的地方,或是说可能出现障碍的地方。那就是正在进行推占的南殿。隋朝的使者,正在用她的八字,和隋晋王的八字,利用卜卦,甚至要看星相,用种种翻覆的方法卜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