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抬起头,狰狞的脸上道道刀疤,印瞳眯起双眼,伸出手轻轻抚在那张脸上:“苦了你了。”

战事已经开启了这么长时间,大半年了,上官靖没理由和这边分不出上下风,连悦华心不在焉也就罢了,就连上官靖的心也不在这上面,他们究竟在想什么。

“我看他背着挺大的包袱,里头肯定有不少值钱的东西。”

从大家细细的对话中,沙华也多少能知道大概了,应该就是漠南太傅姓南,上官靖前来漠北,虚则统领漠北一带,实则是被削了大将军之位,军令暂放于太傅府。太傅乃一介文人,其对军令无用,帝王表面说让上官靖凯旋归来便将军令重交他手,其实不然。

他在颤抖,他能感觉的到,并不是毫无反应,也不是拒绝不了。印瞳探入狸儿衣襟里的手在他光滑的皮肤上游走,像是膜拜一件心爱之物似的轻轻触碰。狸儿甚至可以感觉到印瞳指尖上的指纹,每擦过他一片皮肤时留下的火热悸动,他颤抖着身体,那只手摩擦着他的脖子,滑致锁骨,再到胸堂,每一遍都那么温柔。

潜伏在一旁的上官靖看着马上的人,冷冷的勾起嘴角,好你个连悦华,他屏住呼吸看着你在纸上写下印瞳两个字的时候就知道你和印瞳必定有过一些关系。现在看那眼神都知道,连悦华你也有动情的时候,忆起那抹白色的身影,同样是印瞳的人,你们都是印瞳的人,都站在印瞳那边。

连悦华这才发现原来被救的不只他一个,他只是缺水晕厥了而已,另一个则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肤似的,深色的衣服都能看见血淋淋的。那个人忙前忙后的给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另一个人擦着身体,还像是有武功一样往他身体里注入内力,连悦华看不懂,不过总知道是在尽力救那人的性命。

身上的伤口一处比一处深,印瞳那时对他说话的眼神,还有那一抹笑在脑海怎么也挥之不去。黄臻挣扎着身体最后筋疲力尽的躺在一片黄沙中,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喊出声,睁着的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天空,风沙骤止,躺在黄沙中的黄臻,身上只有右臂上的一处箭伤,其他地方竟然完好无损。

“上官靖的军师是连悦华。”狸儿坐在了印瞳的身边。

“不才摄鹰王麾下,军师一枚,狸儿。”狸儿倒是拿起了点儿书生范儿,说话虽然斯文,一双厉眼却从未离开凤炙身上:“凤先生,解药。”

他有意隐瞒自己内心,印瞳也不逼迫。

“凤炙!”

……

“司空傲!你欺负人!”凤炙红了鼻子,本来就弱小的身子经过昨晚一夜折腾更加显得单薄,身上没穿衣服露出大片尽显昨夜靡的风光:“我打也打不过你,杀也杀不了你,你把我弄成现在这般德行,还不知错不自己了断,你究竟想怎么样?!”

“不要,不要!上官靖!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这样……”

钟情,这药可是独特的□,等到天全黑了,下药的一个时辰后,第一眼看见的人便是当晚最钟爱的人,眼里心里都只有他,到时候做什么事儿还不得看□的作用?不过他凤炙心地不错,给大胡子找的还是个有长相的美男子,只是那美男子性格差了点儿,到时候两人若真滚到了床上,谁上谁下……呵呵。

“所以,我不急,不急。”印瞳说了这话,翻个身将狸儿抱在怀里,自己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看样子是不打算放人走了,又或者是太累了,所以他不说话,也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印瞳便已经睡着了。

什么是天意,什么是逆天而行,可笑。

不光是鲜血,里头还夹杂着一些人肚子里破损的内脏,整个外翻挂在嘴边一大片,小二倒在地上睁大一双眼睛,血丝密闭的眼球有些凸出,整张脸早就已经被血染红了。

“我认得路。”司空傲伸手,刚想要点住凤炙的道,凤炙就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带着几分哀求:“我……我不吵你,别点了。”

“狸儿——”印瞳伸手一捞,只留下冰冷的空气在手缝中,这回,又逃了。

“哦,我记起来了,原来是你啊……这么说起来,你们救过我,还对我有恩呢。”

听得印瞳呵呵一下:“你就吃定他的老实。”

这一日,园内。

可狐狸也知道,即使经历了这件事,印瞳还是信他的,若不信,怎么会放任自己在他面前喝醉。

“是。”将士们都知道印瞳是黄臻的救命恩人,对待印瞳就如同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般。

黄臻冷哼一声一把推开了胡亥,直接往里头走进去,胡亥被这么一推心知事情不妙,这黄将军和他打起了马虎眼儿可不代表他不聪明。眼看事情就要暴露,还是赶快让大冲他们知道,赶紧从密道里逃离这里。

坐在屋顶上那一抹白色的身影瞧见他进屋之后,躺在屋顶上伸出手,似无意间的贴在了自己的胸膛上,脑中挥之不去的那一句‘真好看啊,狸儿’。

刚推开门便发现屋里面空荡荡的,别说是人影了,就连被褥都是整齐的,微冷的风从窗户口吹进来,小饭缩了缩肩膀,有些纳闷的关上门。

五指微微一合,手心那张薄纸顿时化为粉末,随风散了。

“杀!杀了叛变的胡一柄!将军有重赏!!!”

这一笑,倾国倾城,淡薄的唇那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骤然而起,有没有名字都不重要,反正也只是个代号。

三年的时间不到,那人当上了大漠之主,万人之上,以前小狐小狐的温柔笑容早已不在,他们之间也回不到起初见面的时刻,一起经历风雨,一起走过大漠,一起寻找同伴,记忆连篇的两百年前,现在却只是尘封在脑子里的那一瞬间而已。

胡一柄气在心头,还没准备好的谋反计划已经传到了儿子胡宵的耳里,胡一柄不是傻子,也怕胡宵去通风报信,所以干脆把胡宵锁在了家里,让妻子看着,如果胡宵出来了就打瘸他。这话放出来妻子也不敢多嘴,直接坐在了房间里看着胡宵,开始胡宵是闹腾,到后来就是哭,哭完了也不说话了,静了许久趴在床上睡着了。

印瞳果然拿着一个椅子往门口一放,整个人就躺下去了,惊得胡亥等人的下巴都掉在了地上,印瞳招了招手:“沙华。”

江仇看了一眼小饭,眼神一带而过的落在了朝楼上走去的印瞳身上,什么话也没说,拍了拍衣服也回房间去。

这话换在别的地方或许是大逆不道要斩首,可放在昏黄大漠中,不少人都会脱口而出,大漠一向盛行能者称王,若此时有人站出来觉得自己比当朝皇帝要能干许多,只要扳倒皇帝,大家自然会奉他为主。

司空傲也才明白过来印瞳要沙华放的人是凤炙:“可他不是坏人么,被官兵抓了当然是好事,为什么要放了他?”

大冲从地下室里走出来,看见小饭和胡亥两个人就知道肯定是来吃东西的,这两个是怎么也吃不饱,怎么也养不起的祖宗。

他也笑笑:“印瞳。”

“宰了它啊,老大,我作料都弄好了,这骆驼羔子一看就知道出生还未满两个月,腌制出来的肉才好吃啊。”胡亥朝骆驼靠近了两步。

“范小饭,我……”江仇看着小饭的脸,他想说好多话,也知道自己还有时间说那些话,只是在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些微犹豫了。

我在遇见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只是没告诉你而已,我也知道你喜欢主子,知道你的性格不会和主子说,知道你一直都默默的在背后看着主子和离先生。可你怎么就不回头看我一眼呢,长达七年的感情,和主子相遇之前,我们就相识了,你的笑,你的气,你的调皮和憋屈,我统统看在眼里,喜欢在心里。

只是我不告诉你,你便看不见罢了。

现在我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资格对你说出喜欢两个字,那不过是在死前让你记得我一辈子,难受一辈子罢了。有人说,真爱一个人,是让那个人幸福,我想让你幸福,所以今生,我还是不对你说喜欢了罢,就让你一辈子不知道,做个快快乐乐的小饭桶有多好。

“我……我不在了,没人欺负你,你可别让……别人欺负,好好的活啊。”江仇开口,脸上的笑容僵住,小饭终于还是忍不住,扑在他怀里哭起来。

自己妄称医术了得,此时看着江仇一步步面向死亡的深渊,竟然一点也帮不上,他救不了他,拉不回他。

他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