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他没想过,也不曾奢望,却在碰见印瞳的时候,统统瓦解,正因为这人是印瞳,所以他才会……爱上,爱这个字,好陌生,却难得的……

他是上官靖的军师,此生都是,他连悦华曾发过毒誓,只奉一主!不论如何,他都不该来的,不该靠近,不该去看,不论那人是不是印瞳,他都不能动情,这一生他只能忠心于上官靖一人!

“你醒了。”好听的声音响起,入耳如清泉一样让人心里踏实,温柔的很。

随后将手中的玉柱扬了扬:“捡来的,好看吗?”

营帐内就只剩下印瞳和狸儿两个人,顿时间安静了起来。

一看便难忘的容颜,惊艳的让人无法直视,一双狐狸眼看似温柔,实际中内含凌厉,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刺过来,架在他的脖子上让他不得动弹一般。

一幕幕从眼前带过,两百年前的记忆既然如此清晰,上官迎阳那双无神的眼睛他也记得特别清楚,他虽有残,可却是大漠中少有的神箭手。他的后人竟然也继承了他对弓箭的能耐,成了大漠中第一神箭手,大将军,上官靖是上官迎阳的后人,这才是最让他烦的。

“凤炙!”

司空傲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周围,他的剑也不见了,凤炙该不会是因为昨天的事想不开,想要寻短见吧?因为死在客栈太丢人,所以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了断?!

“闭嘴!要么让我杀了你,要么你就杀了我!”凤炙一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儿心里就委屈,一委屈眼眶就红了起来,本来就是个刚及弱冠之年的少年,受了委屈遮也遮不住,头一次在人面前哭出来。

更加令他害怕的是上官靖见他有反应终于放开了那个地方,转而伸手到他下面更加脆弱的一处,手指在周围反复摩擦,像是要抹平那儿的褶皱。连悦华害怕,挣扎,想要让他住手,可刚开口就嘴就被上官靖用唇堵住,他不伸出舌头,因为知道自己伸出舌头一定会被连悦华咬住。

凤炙那眼神略微有些奸计得逞的得意感,他理了理自己的袖子,随便吃了两口便说:“好累啊,我吃饱了,要上去休息了,明个儿还要赶路呢。”

“你……”狸儿微微收紧手指,将身下的被子捏在手心,因为印瞳这句话,微微动容,谁能抵抗这般深情的告白,何况他狸儿或许早就在答应用狸儿这个身份的时候,便已经无法抵抗了。

‘吱呀’一声窗户被风吹关上,他猛回过神,记得明明出门前关了窗户,来时开了,他关了之后,现在怎么会开了又关?

小二走到了没人的地方时,躲在角落里偷偷将怀里凤炙给自己的碎银子拿出来,凤炙给钱的时候不像司空傲那样,一锭银子就放在他手心,有着司空傲那么高的个子一挡,这碎银子没见光,想怎么处理还不是他自己的事儿?

凤炙在心里高呼一声,若此时司空傲真走了,他反而不放心呢,不亲眼看见这个人死在自己面前,怎么也不甘心的。

在那片冰冷的唇上,可能是因为太寒了,此时只是稍微有点儿碰到才让印瞳猛的发现,自己吻了狸儿。是风太冷了吧,他猛然离开,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眨了眨眼睛之后看向远处,脑子里思量着应该说什么话才好。

这话一出凤炙整个人的脸色都凌厉了起来,他向来好面子,反而一生中唯一一次被官兵捉到的事儿又被眼前的人拿出来说,飞沙客栈……呵,马贼窝!这么说眼前这个人也是马贼了,想起来倒是有几分印象,他还和另一个人跑到华同客栈救自己,若不是这个人出手,那个看尽自己丑态的人早就被他的毒针给毒死了!

“……”狸儿微微眯起眼睛,你从进门开始就没有将视线离开过他身上,一双漆黑的瞳孔中所表达的意思无不是要将人吸进去的深邃,更何况加上你戏虐的口气和吞噬的眼神,要侵犯他的意思明显的很,他若看不出,岂不是傻了。

当然,这些都是前话了,短短五日一过,一切都按照狸儿所想的那样,皆成定居,此次漠都那边派了新将军过来,无非是给他们一个反动夺取大漠之主这位子的好动机。

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醉意喃喃着,声音很小,小到只要风再大点儿狐狸就要听不见了,靠在他肩膀上的头渐渐垂下,即将滑倒的时候,狐狸及时扶住。让印瞳整个人顺势倒在了怀里,一双扶在印瞳肩上的手此时却不知放在哪儿是好。

“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印瞳冷着一张脸,苍白的吓人,说出这句话的声音冰凉毫无温度,可清晰地传到了沙华和司空傲的耳里。

胡亥微微眯起了眼睛,果然眼前这个就是黄臻了,他和大冲也看过黄臻的画像,都说是个老实人,和二愣子画上等号,现在看来却并不好缠。最重要的是今天恰巧是每年大冲召集老大组织的马贼人群来客栈里分财的日子,那群人在厨房的地下室里刚到,外头有他看着大冲也放心,却特别危险。

所以,狐狸也是危险的。

送走了黄臻,印瞳心里的计划就越是清晰了。

上面刻录着赵方赫和胡宵的点点滴滴,勾起一幕幕胡宵脑中永远都挥之不去的快乐回忆,也是如今的痛苦回忆。若没有这封信,怎么迫使胡宵冲入赵方赫的府邸,若胡宵没有将胡一柄的计划全都告诉赵方赫的话,又怎么引起赵方赫和胡一柄双方的战争,最终死的不光赵方赫一个人,胡一柄也必定要消失。

果然,在他带领的三百将士冲进赵方赫府邸的时候,大门吱呀一声关上,其余的上万人被关在外头,并不知道里面的转变,只是从天而降的箭雨让他们惊慌失措。不知哪儿来的银甲弓箭手,肩并肩的站在了他们周围的高墙之上,居高临下的射出猝毒的羽箭,凡是被箭刺伤的人都躺在地上抽搐,毫无战斗力的挣扎几番然后死亡。

“免了。”茶,有什么好喝的。

那一年,他初醒时分,那人倒在了风尘址周围奄奄一息,他救活了那人,之后就成了兄弟。

这两个人在一起也不知道是真产生了感情还是纯粹的上需要而已,总有几分是非能说清道明的感觉在左右。

“老大今天不出去吗?”江仇也有些疑惑。

小饭听见声音就知道肯定是印瞳回来了,果然大家都安然无事的回来,他一个高兴抱着印瞳的腰就开始撒娇:“老大,我担心死了,不过你真行!”

“你们若只是马贼,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司空傲的确有满肚子的疑问,正如他所想的,就连他都知道这是个陷阱,为什么要冲击去?他们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一行人,为什么要光明正大的和朝廷对干?

“把人放了?把什么人放了?”小饭跟着印瞳身后问,印瞳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无奈又是朽木不可雕的意思,摇摇头上楼去也不搭理他。

小饭仔细闻了闻,突然说了句:“别吃!有毒。”

此时楼梯才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看来是楼上的人下来了,印瞳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看了一眼那几个伙计就摇摇头:“还在睡就听见你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了。”看见了司空傲,脸上带着笑容,走到了桌子边,动手捻了一块肉放入自己嘴里,不急不慢的开口:“你有什么要问的就尽管问吧。”

“听到了没?老大说你没脑子呢小饭。”一旁走出的胡亥笑了笑,几个人合伙起来一起调侃叫小饭的小二,小饭不干了,端着板凳到门口,继续躺下睡着,干脆不理任何一个人。众人见他这样子,都哄笑成了一团,男人也笑笑,摇摇头朝后院走去。

“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楚,不要漏下任何一个细节。”司空傲坐在伏案前,这五个人死在自己的营帐内,凤炙不至于杀个人跑到自己的地方来杀。

“这……事情是这样的……”姜君放细细道来,这姜君放本来是黄臻手下一员大将,在司空傲当副将的时候就跟在他身后,两个人算是不打不相识,很快就建立了友好感情。后来司空傲当上了主将,姜君放便被提拔成了副将,他是难得的人才,也从不会拐弯抹角,和司空傲正好一个性子。

原来事情的原尾是凤炙早上无聊,想找司空傲说说话的时候才知道他被印瞳叫过去商量事宜,于是在营帐内等了一个上午。那五个人本来是黄臻的手下,司空傲当上将军的时候,他们就多有不甘,于是早上进来,想要找司空傲讨一个说法,口气还不好,闹得整个营帐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恰巧凤炙在里头,难得的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也不说话,姜君放经过,见到就进去劝走,让他们等司空傲回来再说。谁知他们要走之前还嘴里不干不净的说凤炙解气,说他不过只是司空傲身边一个暖床的人,长得几分姿色穿着扎眼的红,一看便是徒有毒蝎子虚名。

“所以他才……”司空傲皱着眉头。

“怎么将军真不知?我派人前去通知将军的时候,有让他说清缘由的。”姜君放也奇怪,他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他们将军对凤炙有多上心,先不说从什么角度出发的,那吃喝拉撒样样照顾的无微不至,所以闻名漠北的毒蝎子才会收敛毒性跟着他这么久。

大漠战争并不舒服,一路上来进进退退的累人的紧,漠南那边还有风调雨顺的一片草原,和这黄沙漫天的都不同,凤炙这种性子能跟着他没多少埋怨,还一跟就是大半年,的确有心。

司空傲怎么知道那个喘气话都说不清楚的将士接下来要说的话?早先一步回来,又先一步闹僵了,现在看来,杀人的确不应该,可那五个人若当着他的面对凤炙说这种话的话,他说不定也会下手杀之,他不怪凤炙。

心里的愧疚越来越多,这才想起来凤炙和他打赌的事儿,这家伙早知道,也不解释,任由着自己误会,到底是什么性格。

要哄他,恐怕有段时间得折腾了。

印瞳和上官靖再度开战的时候,沙华卷着小小包裹便从战争边缘一个人离开,离开漠西边境,一路朝漠南出发,他轻功了得,在大漠中一口气走上几十里根本没问题。只是天有黑的时候,看着晚霞近落,便在路边找了个小店住下,离漠南越近,这里的小店就越多。

沙华随便点了几样东西吃着,看着外头一片黄沙,天黑的出奇,店家怕晚上风大刮进来,刚要关门,便听见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店家,店家,等等!”

一袭黄衫闯入沙华的眼眸中,这身浅黄色他人的,一眼便难忘,让他认得的倒不是这个人的长相,而是他的声音。不带半分大漠人口音,说话和他记忆中的中原教书先生一样,那一口流利的诗句想让他忘了都难。

待到那人进来了,店家才关门,那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头便看见了沙华,对他温婉一笑之后,有面朝小二:“麻烦来杯茶,再来一点儿吃的。”

“好嘞!”小二到后头忙活去了,这样的小店总共也就四五个人,小二和跑堂打杂的算在一个人身上,偶尔其他人也可以来帮帮忙。

那人左右看了两眼,其他桌的凳子都打上桌了,沙华又是一个人在吃,可见到沙华腰间的佩剑却不敢靠近,干干的笑了一下自己动手收拾了一个桌子,坐下之后才顾上喝口茶。

沙华盯着那人的背影看了又看,记得主子对他说过,这人不是中原人,可他不论从什么角度看过去都像中原人一样,拥有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扎起,还穿着中原人会穿的薄衫,浅黄色的垂地。他没有大漠人的人高马大,纤瘦的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似的,在整个大漠,他只见过一个人身上有与之相似的气质——离先生。

离先生给人清冷,但也有几分让人无法忽视的宁静,除了比不上容颜之外,此人身上同样有,只是太过书生气,太柔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