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中的凌厉他一生难忘,当时他心思复杂,也没管其他,随便点了点头连来的目的也忘记了,回去之后便辗转反侧怎么都难以入眠,他从未对任何一个人提起,此时死前,竟然记起来。

周围人都还未说话,黄臻便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中间单膝跪下:“属下想,上官靖虽然落脚漠西,可漠南刚派兵来助,军队刚到,必定在长途跋涉中损耗不少,我们可以乘夜袭营。”

“你又是?”

“胡哥哥,你看我今天又射下了一只鹰,还是只雏鹰,虽然它飞不快,不过它目标小,我是不是很厉害?”

这回没有刮风的声音,凤炙确定自己没有幻听,绝对是有人在喊自己,并且这声音怎么听怎么耳熟,还一度成为最近这些日子的噩耗。

买药倒是不算困难,就是不知道凤炙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要是渴了饿了会不会不方便。

司空傲看着他眼眶红了,又看了看自己用力握住对方手腕的手,心里一自责便放了手,刚放手便被凤炙又扇了一耳光,两边脸上一阵疼,像是被千万个蚂蚁咬似的。凤炙两只手能自由活动的便拿起床上的剑朝司空傲砍过去,司空傲又抬手拦住,用不算轻的力气将凤炙手中的剑丢到了窗户外头。

“悦华……悦华……”

说完两个人就朝楼上走去,凤炙坐在窗户旁边看着窗户外头的风沙,心里盘算着刚才给这两个人下药的事儿。他凤炙虽然配毒有一手,不过还有一种药打从配出来了就从来没用过,此时也算是试验试验了。

“你……你做什么?”狸儿睁大了眼睛,有些窘迫现在无路可逃躺在床上的情景。

看着放在桌边的那盏茶杯,总算清楚这不是一时幻想,世间竟然有那么动人的容颜,分明是个男的,却在不自觉中透露出几分妖媚,尤其是那双淡褐色的瞳孔。不过,他说的却是让上官靖不得不深思熟虑的问题,什么摄鹰王有朝一日当上大漠之主是顺从天意,让他不可逆天而行。

“悦华。”不知谁喊了一声,凤炙朝那个声音的主人看去,浓眉大眼的不单不呆滞,反而是少有的能干聪颖,一双眼睛慑人的很,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息便能告诉别人,他不简单。

他呵呵一笑,转了个方向,指着前面一片昏黄说了句:“那儿,往那儿走三天差不多就能到疆门城了。”

“怎么?想要我也帮你瞬间毁灭整个漠都,你就可以堂堂正正当上大漠之主了?”狸儿勾起嘴角看向印瞳。

转念想眼前这个人看样子功夫就不弱,一直站在上面自己都没有发现,硬来的话是不好对付的。凤炙突然一笑,伸出纤细的手指波动一下披着的头发,薄薄的唇勾起个微妙的弧度,一双眼睛似勾人似的瞥了一眼司空傲。

“我信你,你总不能一意孤行,好歹告诉我一声吧。”印瞳一笑,口里有些无奈,更多的却是宠溺,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口气,听得狸儿一身鸡皮疙瘩根根竖起,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后又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小饭因为亲眼见到胡亥和大冲两个人的死,受了不少的打击,这几日才见好转,在外头都说他是因为长时间照顾印瞳自己反而没好休息,感染了风寒罢了。现在看来精神好多了,脸上的表情也丰富了些,江仇一直陪在旁边印瞳全都看在眼里,只当是什么也没看见,晃了晃脑袋到别处潇洒去。

狐狸看着歪着身子倒在自己肩膀上的男人,秀气的眉心耸起,自己……是伤了他的心吗?所以他才会痛苦?所以他才会酒醉?所以他才会用责备的语气对自己?那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或许想法是对的,只是忽略了情这个字?

黄臻看整个客栈骤然崩塌,手臂上的麻木已经蔓延了全身,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印瞳突然开口:“先扶黄将军回去,他中毒了。”

转眼黄昏已至,烧红了的太阳有一半落在了沙漠的丘壑上,火红的半边天空中一朵云也没有,只看见人烟稀少的黄沙上还有两个人骑着马疾奔。

“好冷,回去了。”印瞳站了起来,朝楼下飞去。

“恩公醒了!”黄臻看见印瞳坐在床头脸色也不如昨天那么苍白了,心里的愧疚终于减少了点儿。

只有这样,印瞳才能顺利走上他的道路。

到了赵方赫家门口的时候,周围真的一个人也没有,门口的两个灯笼也在风中摇曳,好像马上就要掉下来似的,门口连个守门的也没有,未免安静的让人有些疑虑。

“其实,你是没有名字吧?我在大漠也有这么长时间了,听过你不少传闻,大家都狐狸狐狸的叫你,连个代号都没有。”印瞳瞥了狐狸一眼,狐狸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动容,说不清是什么意思,如雪的长发随着风摆动起来,随后才微微勾起个嘴角。

“毫不相干,也不一定呢……”

里头的赵方赫睡得不舒坦,外头的胡一柄也忙得够呛,他胡一柄带出来的兵都只听从他一个人的话,大漠里的兵都是认主的,不管你多大的官衔,他们心甘情愿才会听你差遣,否则就算死也不会无故跟着你身后跑。

小饭脸一红,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我,我是看老大还未起床,所以想给你打洗脸水来着。”

“当然,老大什么时候有负众望了?”印瞳呵呵一笑,推开了小饭,摘下面具朝楼上走去:“吃饭的时候再叫我。”

“老大,太冒险了。”江仇不赞同,只要他们忍个几个月,赵方赫被革职了,一切都好说了。

江仇一拍小饭的脑袋:“你能更笨点儿吗?当然是凤炙了!”

司空傲一顿,虽然脸上满是络腮胡子,不过依旧可以见到他脸红了:“他,他是男人。”

“你是谁?”司空傲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噗笑了出来。

大汉愣了愣,收了钱转身走人,那人并没有取笑的意思,手里的银钱刚好不多不少,正巧是那骆驼该有的价钱,大汉又回头看了那天涯客栈一眼,总觉得多了几分神秘。

“额呵——”

黑马长吟一声,司空傲翻下马身,漠南军队士气大增,纷纷扬旗呐喊,就算下马的司空傲也不比坐在马上的人矮多少,本来身高就高,离开了那匹马,反而行动更加方便。朝下弯了点儿身子,一把刀看在了马的前蹄上,原本坐在马上的人顿时翻了下来,落在地上的时候还被司空傲划破背后。

两个人在四起的黄沙中打得不分你我,要不是一个银白色一个浑身通黑,根本就看不出谁是谁,司空傲挡住来人的招式,眼看见对方的罩门,本想一刀过去,后来想起印瞳说的那句:只可败,不许胜!

就这个空挡,下颚被那人的刀尖碰到,破了点儿皮,血液顺着下巴流了下来,司空傲往后退了几步,一扬手,身后的大军纷纷压近。

两队兵马打得人仰马翻,兵器在空中触碰的声音,铮铮作响,马嘶声也响彻耳霄,两边的擂鼓敲得像是能震起地面上的黄沙。呐喊声与痛苦的哀嚎声连成一片,横尸遍野,这一片处处都是血腥味,有人踩着别人的尸体,有人踩着自己战友的尸体,只为了能胜利。

这场战役谁也没肯提前认输,从白天打到了黄昏,每个人都筋疲力尽,拿起刀的力气都没有,只有小部分人满身是血的杀红了眼,浴血奋战的滋味很不好受。司空傲看了一眼自己这边还剩下的人,与对方相比之后,回忆起印瞳私下和他说的话,便拔起地上的旗子,大喊一声:“退!!!”

那边见了司空傲带着众人纷纷后退,穷寇莫追,更何况他们死伤也很惨重,若再追下去反而对自己不利,于是也收了兵,回到上官靖那头。

印瞳听说大队人马打了败仗回来之后,粮草被烧毁的消息也散出去了,现在他在外界的完全就是个不堪一击的败军模样,撤退也是应该的吧?

拂手让报信的人离开之后,印瞳看向身边的狸儿,微微一笑:“还是你的计谋出的好,先是粮草分真假两方,假的让黄臻手下看守,真的让沙华盯着,被烧的假粮草给上官靖一个假象。我军士气低弱,又在战争上吃了败仗,骄兵必败,何况他上官靖本就是个高傲的人,在他松懈的时候再给予一重击。”

狸儿也笑:“若真是这样,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