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傲瞥了他一眼,自己还没下去,他反倒上来了,上楼的时候弯着腰露出大片皮肤在月光下看去一片光滑,他脸色有些白,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也难怪,瘦成这样儿能有什么好身体。

沙华冷哼一声:“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坐在高堂之上的人没能看到其容貌,只能听到声音,铿锵有力的:“漠北之事已经传到了漠都了,竟然还无人上报,朕看黄臻不是有了造反之心就是老了罢!”

“这就是你为了帮我所换取的代价,我想要当上大漠之主,却从来没想过这个地位是要踩在我自己身边的人才能站上去的,如果早知如此……我宁可!宁可……”

印瞳刚冲到客栈门口就看到将客栈团团围住的将士们,其中有人认得他,纷纷致敬:“印大人,饭公子!”

“主子!主子!”小饭冲了过来,脸上满是焦急的时候跑步气息不顺所产生的苍白,额头上的汗也没来得及擦,那担忧的表情就让印瞳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没来由的有了不好的感觉。

狐狸眉角微微一跳,撇过眼神:“所以你是真醉了。”

等到狐狸离去,印瞳才睁开双眼,深邃的黑眸在夜里反射一点白光。

“赵方赫!!!”又是一刀砍下了他的另外五根手指,看着地上的越是抽搐,他心里就越痛快,对儿子那点儿歉意也减少了点儿。

江仇一怒之下刺死了两个土匪,抛下剩下的让黄臻的手下对付,看了一眼正被小饭治疗的印瞳,朝黄臻走过去抬起手中的剑直接指向了他:“我家主子路过这里,看你们被土匪围攻好心相救,奈何你竟然恩将仇报!”

再看看打扮,也有几分中原人的味道。

“你声音好听的很,当然得听进去。”玩世不恭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竟然万分合适,狐狸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也不继续说下去了。

把他踩在脚下,把他儿子压在身下,这仇,不报的话他胡一柄就白活在世上!

“不能。”

印瞳扯了一下缰绳让马掉头,嘴角微微勾起:“抬着银子,走人!”

赵方赫一听,心里顿时大喜:“还是夫人聪明。”

那两个人战战兢兢的朝凤炙走去,靠近点儿凤炙就眯起双眼,那两人也不敢动了,退后几步坐在了凳子上,眨也不眨的看着。

“一定要替我找到他,不惜一切代价。”对着枭轻声说了一句,印瞳又回到了房内,卷起了桌上的画纸,将腰间的鞭子扯下挂在床头。隔壁响起了些什么动静,像是打人的声音又起了,官兵骂起人来也难听的很,印瞳微微皱起眉头,想着刚才瞥了一眼的人。

正在算账的江仇瞥了小饭一眼,无奈的摇摇头,叫都叫出口了还问别人同不同意,这孩子傻得真是……

楼上一身穿裘衣的年轻男人打从这大汉靠近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一双好看的眼睛若有若无的打量了大汉两眼,右边肩膀的毛裘拖到了地面上。他不急不慢的喝了一口茶,黑色如同黑洞的瞳孔看向远处的沙漠。

一想,狸儿靠近了点儿,只听见幽幽一首词随着风传入了耳朵。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若真的相爱,怎么不期待每日每夜睁眼后闭眼前都见到这个人呢,作出这首词的人一定没有真爱过。而后狸儿又想,或许作这首词的人才真正经历了情爱,所以爱不一定非要在一起,只要知道对方好,若真心相爱,又怎在乎一时别离。

爱情这种东西素来麻烦,他不懂,所以还是远离了沙华的方向,回自己房间去了。

……

大晚上的,外头月亮高照着,凤炙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冰冷的被子,一动不动的只有眼珠子可以灵活运作,突然憎恨自己现在这样任由人为所欲为。要不是完全沉醉于毒,偶尔有空多练练功夫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般下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着那个身中剧毒还能运功疗伤的人。

真是奇怪了,分明中了他那么多种要命的毒,就连涅水都被他给吃下去了,竟然还能生龙活虎的把他扛到这儿来,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司空傲将周身所有毒气都逼到了右手的手掌心,中间那个指甲盖般大小的黑斑一碰就疼,实在是难受。好在他已经护住了心脉,短时间内是没有大碍的,扭头看向凤炙瞪圆了一双眼睛,明显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他也不恼,躺下直接睡觉。

凤炙睁大了双眼,喂喂喂!你这家伙睡哪儿呢?!这就一张床!喂喂!起来!起来!

算了……反正他说不了话,瞪着一双眼睛也怪累的,干脆任由自己闭着眼睛吧,反正短时间内这个人不会害死自己就行了,今天的仇以后有的是时间报,到时候要杀还是要刮,他一定十倍奉还!

“明日带你离开这里就会解开你道了,这里人多,我怕你闹事,还是多忍耐一下吧。”闭上眼睛前司空傲突然开口,像是对凤炙说话似的,凤炙突然睁开眼睛,朝司空傲瞧过去,眼神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这人是傻子吧?原本狠毒的眼神此时有些鄙夷,还是他太善良了?自己三番四次在他身上下毒,改明儿还带他离开这里,还给他解开道?是被毒入侵了脑子痴呆了?

算了算了,反正命握在对方手里,他也挣脱不开,只要找到机会,一定让他身不如死的活着然后再难看的死去!

次日,天刚有些亮,凤炙就发现有人在动自己,猛的睁开了眼睛,看见司空傲上下其手的碰自己全身,十指的指尖都有一层薄薄的茧。凤炙本来穿的就不多,被司空傲一番摸索之后胸口大开,想要爆发却奈何身上被点了道根本无法作为,差点一口血就要噎死自己。

好你个大胡子,昨天晚上还像个君子,今天早上就露出了本性,他凤炙要是不让毒蛇毒蝎子毒蜥蜴在你身上咬个千疮百孔,他就不姓凤!

司空傲昨天晚上的毒虽然被压制了,可他今天早上生个左手都有些发麻,很是不好受,想来还是早点儿找到解药为好。看见凤炙醒了也松了口气,总比自己在他身上一通乱找来的方便的多,司空傲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解药呢?”

“……”凤炙白了他一眼,你傻啊?他能说话吗?

这才发觉自己点了凤炙的哑,伸出手刚解开哑就听见凤炙杀猪似的喊:“大胡子你个王八蛋!把你那脏手从本公子身上拿开!有朝一日本公子骑在你头上的时候一定让一百个人把你先奸再奸然后丢进蝎子群里面一边下毒一边解毒毒死你……”

这一连串说完了之后,司空傲顺手一指,将他的哑再度点上,算了,虽然能解这个人的道,但哑一定不能解。先不说他说话难听,就这叽叽喳喳吵的劲儿也够人呛的了,摇了摇头,索性现在左手已经好多了,也不如刚起来那么麻,手指也运作自如,便不和凤炙计较。

要离开村落的时候,提供司空傲住所的人还有些好奇只是一个晚上怎么突然多出了一个人,而且满身红衣的看上去和凤炙有点儿像。却也不像,凤炙哪儿会像这个人一般乖巧,低着个头不说话,司空傲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司空傲随口编了个理由便带着凤炙离开了。

一路上凤炙折腾了司空傲点自己哑附近的所有地方,死活都找不到哑的所在之处,不是力度不对就是方向不对,一句话不能说还要看前面那个人的脸色。凭什么他凤炙要看这个人的脸色?!就连想把身上的蝎子王叫出来也不行,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蝎子王估计还在他袖中打呼噜呢。

不行,一定要找个机会逃走,眼看司空傲带他走的方向分明就是去漠北,虽然现在还处于漠北的管辖范围内,可好歹和大漠西侧有点儿偏近了,如果能往反方向走个一天,就到了漠西疆门城。人多的地方他逃生还不简单?

凤炙转了转眼珠子,双腿一曲,坐在地上不走了。

司空傲回头看了一眼一身火红色衣服坐在地上不肯走的某人,心里顿时无奈,传闻凤炙心狠手辣,可这个心狠手辣的人现在就像个孩子似的坐在地上扭着头瞧也不瞧他一眼。司空傲叹了口气:“怎么不走了,我不是解开了你道了嘛。”

凤炙将头扭到另一边,压根儿就不看司空傲,好在狸儿是让司空傲来,若是换成沙华必定是一把剑抵在了凤炙的脖子上逼着他跟自己回去。可若真是这样凤炙是宁死不屈的,司空傲生来一副好脾气,虽然看上去有点儿狰狞,不过耐心够。

蹲下了身子,伸出手捏住了凤炙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凤炙被强硬的与司空傲对视,奇异的发现原来司空傲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鼻梁也比别人的略微高点儿,他的眼睛深邃,泛着深深的蓝色,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怎么也不像这儿的人。

司空傲左右看看,周围荒芜的只有他们两个和一缕缕杂草,干脆解开了凤炙的哑:“反正这儿没人,你要骂就骂罢。”

刚被解开哑的凤炙不仅没有破口大骂,反而清了清嗓子之后安静的站了起来,一双圆大的眼睛盯着司空傲看。

司空傲被他看的有些愣:“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