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书仙要算小说型人,这比说他好坏要有趣许多。他收丁三娶水草养李洪恩,看着都精心操作,其实并没有投入太多精力,只能算是他即兴表演的小品,顺手捡起来的贝壳。他更关心外部世界,在外部世界他才呼风唤雨和推波助澜。

“不饿不饿。”李洪恩也学着母亲大大方方阻拦曲先生。

“你叫啥?”

“变成啥了?”

只有水草对明媒正娶这种大礼不感兴趣,那么多人来祝贺,婚礼非常隆重,她都高兴不起来。像参加和观看别人的婚礼,与她自己无关。而且坚持不去住新房,婚礼过去,当天晚上她就回到书房来住,把那新房剩成摆设。这就使那间新房成为放过婚礼的箩筐那般,婚礼过后就永远把这只箩筐挂在了墙上。

这就是曲先生的精明之处。本来是他顺口一句话,他却把这句话当成一件大事转让给曲太太,就转让出丈夫对妻子的信任和感情。看起来目的坚定以后,为达到目的还要讲究操作。操作,永远是通向目的地的桥梁。

曲先生不再亲吻她的嘴唇,把头低下去,吻她的脖子,吻她的胸,最后竟然张口噙住了她的奶头。就像她平常看到孩子们吃奶那样,他噙看奶头吮吸。她的手忍不住伸过去抱住他的脑袋,他吮吸着她,她按他的脑袋,好像要把这颗脑袋按进自己身体里去。

“你别哄我了,像哄小孩子。”

这句话把水秀说笑了,解脱了她的难堪。她连忙说:“俗话说得好,儿大不由娘。”

“我已经打丁三见过你娘,丁三回来说你娘明天来接你。天晚了去歇吧。以后摸着了路想来玩再来。”

“你先去看看人。”

“太太,别别,我再也不回去了。”

面对婚姻,有的人是精打细算,把各种条件放在一块加减乘除,甚至放进电脑里去精确运算,把自己的选择计算出来。那时候婚姻就像一个方程式被解开来,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我把这种理智选择的婚姻,叫作数学婚姻。另一种人凭感觉,不大讲究各种各样的条件,完全凭自己找没找到一种对婚姻的感觉。如果没找到这种感觉,条件再好也不行。一找到这种感觉就一头扎进去不问黑白。我把这后一种凭感觉选择的婚姻,叫作文学婚姻。水月显然是后者。软弱的人凭理智,勇敢的人凭感觉。水月是个勇敢的女人。

“我不恨你。”

这大概就是生的苦恼。

“嫂子知道你懂事。快回去吧,我求求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