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众人不知,这个镇上便有一个赵姓的赵掌柜,长期招揽金工上山,本地人很少人愿意挖金,因为挖金人根本搛不到钱,只好骗外地人上山。这土城子大大小小的客栈、饭馆都受赵姓掌柜委托,每说动一人上山便给一两银子,就相当于变相的职业介绍,当然,葛文龙等人和很多闯关东的人不知道这里面的内幕。不一会,大家酒足饭饱下楼来,小二和掌柜甚是热情,询问是否满意,赵玉点头:“嗯,挺好,上前付了饭费,掌柜的,听说你们这有招上金厂子的地方,是真的吗?”掌柜满脸堆笑:“是真的,怎么,你们若想去?叫伙计带你们过去。”赵玉点头谢过掌柜:“那就有劳小二哥。”小二满心欢喜,忙快步出门在前引路。

胡刚冷冷一笑:“这由不得你,要是有诚意就这么办,要是不想要东西就算了,我也不走了,和我的兄弟们同生共死,反正我大哥说了,他得不到答复,过了日子,就带上东西远走高飞。”亨利忙摆手道:“别,别生气,先生,一切好商量,好商量,我和伊恩中尉商量一下。”不一会儿,亨利面带笑容的回来了:“先生,伊恩中尉已经同意你的提意,咱们就二十八日交易,你们不要失言。”胡刚冷冷的道:“希望你们不要耍花样,我们会准时赴约的,到时候这里的兄弟一个都不能落下,否则你知道后果。”说完转身对牢里的众人一拱手:“大家要互相照应,多多保重。”众人也齐声道:“六当家保重。”二人转身而去,望着他们的背影,亨利朝着刘普林喊道:“喂,那个看轻人,怎么跟土匪混到一起了,还是早些离开他们吧。”刘普林转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呸的朝他吐了一口,一甩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三人进城后,径直奔西集市。城里早热闹起来了,天刚眼擦黑便已张灯结彩,清廷刚剿灭了捻军的叛乱,山东境内基本恢复了安宁,老百姓也略安定许多。人们又对生活充满了希望,热热闹闹过新年。一道上人群熙熙攘攘,两边做生意的小贩吆喝声不绝于耳,卖胭脂水粉、小首饰的、货郎卖针头线脑、生活用具的、孩童玩具、拨浪鼓的、还有小食、小吃的等等,招惹的大姑娘、小媳妇、平头百姓、公子哥不断驻足观瞧。姜翠也乐在其中,久在家中难得出来散散心,所以蹦蹦跳跳,一会比比这个,一会看看那个,乐此不疲。姜桐与刘禄只好紧紧跟着,生怕她走丢了。姜翠却自顾向前,不时地喊着:“爹,你们快点、快点啊”。

爷爷说:“现在的家谱只剩一小部分,完整的大家谱,文化大革命时被毁了,对此他常常气愤不已。他说家谱是家族延续的指导,后辈起名的依据,也是我们的身份证,有了它,无论我们流落何处,都能凭此认祖归宗。”爷爷的传统观念、家族观念非常强,他总说:“树高千丈,终究叶落归根。”所以他老人家的愿望是在有生之年回趟山东老家,带着族人认祖归宗,但终因种种原因未能实现,爷爷84岁那年带着许多遗憾去世了。

王武边走边喊:“娘,娘,咱关里家来人了,您的侄子刘福、刘禄来了。”屋内坑上,一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从开着的上下对开木格的窗子向外张望。刘福、刘禄、刘普林快步走进屋内,来到坑前,看着老妇人眼含热泪扑通跪倒:“姑姑,侄儿看你来了。”老妇人忙往炕边移了过来,抬眼看了半天,眼泪流下来了:“是我那刘福、刘禄侄儿吗,真的是你们吗,这一别就是二十来年啊,你们都是大人了,关里老家的人都好吗?我那老哥哥还好吗?”“姑姑,还好,都挺好的,只是爹时常念叨你。”老妇人叹了口气:“好就行,我何尝不想念老家的亲人哪,只不过这相隔千里的,要回去谈何容易,孩子们啊,快都起来吧,起来,坐到我跟前,让姑姑好好看看。”

刘氏兄弟站起身来,刘福拉空过刘普林:“快见过姑奶奶。”刘普林忙上前磕头。“姑姑,看看这是我儿子,您的孙子。”老妇人仔细的看了看刘普林:“噢,这孩子长这么大啦,嗯,咱刘家后继有人啦,说完开心的笑了起来。”王武让刘福兄弟和老太太唠嗑,转身命人准备酒菜,又叫来了妻张氏和三个孩子,刘福、刘禄给张氏上前见了礼,王武一指自己的儿女:“文魁,文举和文凤,孩子们还不见过你们的叔父。”三个孩子上前施礼,刘福慨叹:“时间真快,一晃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他仔细的看了看三个年轻人,二个男孩子约一米七的个头,一个白析文静,一脸书生气,一个略黑,浓眉大眼显得老成,另外一个女孩子长得娇小玲珑,清秀可人。“王武哥,文魁、文举那时才几岁,但现在变得太多分不清楚谁是哪个,文凤是在这儿出生的?”略黑的年轻人开口道:“表叔,我是文魁,他是文举。”刘福又细看了一下:“唉,真长大了,变模样了,认不得了。”

刘福忙叫过刘普林,上前见过哥哥妹妹,几个年轻人互相认过。老太太一见十分高兴,破例在她的屋里摆上桌子,一会功夫,七碟八碗上了一大桌子菜,准备完毕,老夫人发话了:“今天是家宴,都是自家人,不用讲什么规矩。”众人依次坐定,王武扶着老娘坐在正位,张氏和文凤坐在老夫人右手,刘氏兄弟挨着王武,刘普林、文魁,文举顺次坐定。大家边吃边聊,好不畅快。刘普林只顾低头吃饭,却没注意到张氏和文凤不时的瞧他。酒过三巡,刘福开口道:“姑母,我那姑夫身体很硬朗,怎么会仙逝了呢?”老夫人闻言叹了口气,搁下筷子,不吱声了。王武见状忙接过话来:“兄弟你有所不知,家父是伤病复发,十年前家父随富尼协领征缴山贼,替协领挡了一箭,伤及脑部,从那以后便落下了这根,二年前伤病复发,这才”说到此不仅也有些哽咽,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好半天还是老夫人先开口:“唉,不提了,生老病死,荣华富贵,一切皆有定数,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一晃快二十年没见了,今儿高兴,来,大伙喝酒”说完举杯一饮而尽,众人也忙举杯。放下杯,老夫人继续说道:“侄儿,家里都好吗,老家变化大吗?”王武也附合:“是呀,快说说看”。刘福应道:“老家都挺好的,只是这两年有些不太平,兵荒匪乱的,日子不太安稳,其实我们这次来,一是来看看你们,二是到这儿投奔你们,家里闹长毛子,受了牵连”王武噢了一声。

刘福还想说什么,却被刘禄拦了一下:“哥,这里面有一些事改日我们在细说给表哥听,今儿难得高兴,咱还是喝酒拉家常”刘福看了看刘禄忙应声:“对、对、对这事说来话长了,改日再说,改日再说。”于是大家便又推杯换盏,一直喝过了响午才散去。到了晚上又是盛排宴宴,尽兴而散,不必细说。刘氏兄弟和刘普林被安排在西跨院,有下人早就给打扫得干干净净,王武亲自送到屋里,安顿好便回屋休息去了。三人也铺好被褥,吹了灯躺在坑上。

刘普林不一会便鼾睡了起来,刘福、刘禄却一时睡不着,刘禄先开口:“哥,你说咱该怎么跟王武哥说呢,真的实话实说?”刘福闷了半天:“嗯,该实话实说,免得日后牵连人家。”“那如果王家不敢收留咱们呢?”“看情况吧,实在不行咱再另做打算,再说老家离这儿几千里路,现在又逢战乱,消息不一定会传的这么快,这山高皇帝远的,未必会有人注意咱们,咱只求混口饭,等过一阵子,家那边风声过去了,就回去呢。”刘禄想了想:“我原本不想说咱贪官司的事,我琢磨着,只将林子留在王家就行,咱们哥俩还是到土城子金矿那儿,去找赵玉他们,在山上呆上一阵子,还不惹人注意。”“嗯,二弟,这事我也想过,呆两天看看情况再定吧。”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