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夫人听了万姨娘的话,眉头轻轻皱了皱:“她既然肚子疼,就请太医来瞧瞧吧。”万姨娘吩咐婆子去了,这才伺候着楚夫人进屋,换了衣衫。婉潞陪着楚夫人说笑几句刚要告退,猛地听见外面传来喧哗声,楚夫人的眉头紧紧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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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竭?正在叠衣服的婉潞手停了下,都用到血竭,这伤看来不是一般的重。巧云见婉潞的手停在那里,还当她是舍不得药材,张口正要催促,婉潞已经唤春燕过来:“给大奶奶寻些血竭出来。”春燕应了,婉潞把衣服放在那里,示意巧云坐下:“瞧你这跑的一头一脸的汗,先坐下喘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车虽垂着帘子,但四周人说话的声音还是能听得到的。婉潞旁边又停了一辆车,随后就是丫鬟的声音:“奶奶,前面那个好像是表姑娘的车。”然后是咚咚的脚步声,有人越过婉潞的马车往前面去了,随后有环佩叮咚的声音,随即笑声响起:“妹妹也来了。”接着一个细细的声音答话:“姐姐今儿也来这里拜?”

这是月太君第一次提起重孙辈的婚事,潘氏顿时觉得心里泛起喜悦,赵家长房嫡孙,别人纵然再出色也越不过这里去,她站起身恭敬应是。四太太瞧的心里泛起丝酸味,难道自家不是赵家嫡子?论起聪明能干,自家两个儿子可比长房那三个强多了,她的眉微微一低,就对月太君笑着说:“老太君果然事事都周到,我们再想也想不到那么几层,六丫头的事定了,小八那里也要议亲,这连天的喜事,全是老太君您带来的福气。”

安静的就像禅院一样,阳光洒在青砖上,青砖旁还有没除干净的细草,这里原本是一个罚没大臣的宅子,空着已经十多年了,虽经过打扫除尘,但这么多年没人入住,依旧有一股深深的落寞感。

婉潞的手还是没有停,只是轻声说:“这一去就是三年,我见不到他的面,给他做几身衣衫,让他知道我这个做娘的还想着他,这点心意还是有的。”答非所问,夏妍也知道那话说出来不过是宽婉潞的心,太太把孙子留在自己身边,也是她的好意。

秦氏面上不由飞起一丝得意,苏静初正在和婉潞说话,听了这话只是一笑。

月太君接过戏折细细看了起来,手最后指在一出戏上:“这个好,就点这出。”四太太近前一看,月太君指的是满笏记,心里的喜悦更甚,连忙交代下去。

楚夫人应了,就和万姨娘开始说话。马姨娘掀起帘子,那眼里含着秋水,柔柔地往侯爷脸上看去,帘子上的穗子打了侯爷的头,马姨娘忙伸手去拉穗子,侯爷趁机捏一下她的手,小声地道:“夜里等我。”

谁知这才一会自己就被支开不说,还要被拉去喝酒?秦妈妈哈哈一笑:“嫂子这就不必了,七奶奶那少人服侍,我还是去服侍七奶奶吧。”管家娘子冷笑一声:“嫂子,你是欺赵家没人吗?”秦妈妈顿时愣住,早被几个婆子上前来推到外面,外面屋子里已摆好了好酒好菜,烧了暖暖的炉子,那几个婆子已换了脸色,上前来给秦妈妈斟了杯酒:“来,主人家的事我们休要去管,先喝杯酒暖暖身子,挡挡春寒。”

思梅哎呀了一声,小声地道:“娘娘说了,只要过十岁懂礼仪的姑娘就可以,勋贵之家和京中四品以上官员的女儿,四叔虽说只是个六品散官,思聪到底是定安侯府的人,定安侯的侄女这身份也足可参选。网站。”

思兰心里晓得这主意一定是婉潞出的,私下对婉潞谢了又谢,婉潞只是笑着说:“容你有姐妹之情,难道就不准我有姑嫂之爱?”思兰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婉潞这话是出自本心也好,另有图谋也罢,横竖她处心公平是最难得的。

既得了婆婆的命令,婉潞自然也要去应酬一下。思敏过了年就十六了,这个年龄出嫁也是正当时,嫁前的女儿总是有些患得患失,担心不已,偏生思敏生的腼腆,心里有心事常不说出来。

百寿图已经绣了出来,配了紫檀木的架子,摆在屋里果然好看,婉潞和苏静初看着这一扇屏风,苏静初微微叹道:“三婶婶虽有些嘴不饶人,却是个热心肠,比起大嫂的中规中矩,也由不得人不亲近。”苏静初难得赞别人。

月太君不由皱皱眉:“老董家的虽好,只是她们做奶妈妈们的,总是仗着奶过哥儿姐儿,对人有些不恭敬,我给你们的老李家的就不错。”婉潞正要借着机会回这事呢,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恭敬:“老太君调理出来的人自然是不错的,只是李妈妈虽好,家里的事情有些多,她的女儿本来也在我院里做事,谁知昨儿突然晕过去,恰好太医来给我诊脉,就让太医去给她瞧瞧,诊完后说的是素有心疾,不作倒罢了,一作就不行,孙媳就让她回去调养身体,李妈妈今儿早上也来孙媳跟前告了假,说要回家看女儿调养身子呢。”

进了花园,转过一丛牡丹花就看见荷花池了,满池荷花亭亭玉立,池边亭里正有人在那里布置什么,看见婉潞走进来,有人笑着招呼:“六婶婶,你来的正好,我真想寻你去呢。”亭里也跑出一个丫鬟来,对婉潞笑道:“六奶奶,我们奶奶请您过去。”

来使往返宫中数次,太宗下诏数次,诏书一次比一次更严厉,潞王妃就是站在门口不肯动。最后太宗无法,总不能真为赐给自己弟弟两个美人而让自己的弟媳妇被休?只得收回成命。

果然月太君已经冷笑了:“好啊,你今儿还是要做孝子了,我倒想问问,忤逆嫡母是条什么罪名?”急的叶氏也不管屋里的人还那么多,紧紧拉住二老爷的胳膊:“婆婆,致贻他不是忤逆您,等媳妇劝他回去。”月太君盯住赵致贻,脸上的笑还是那么冷冰冰的:“我告诉你,你今儿要做孝子把崔氏从我房里抬走,明儿我就把你全家撵出去,由得你们做孝子的做孝子。”赵致贻已经收泪,眼里茫然一片地瞧着月太君,不光叶氏心惊,旁的人也全都惊了一下。

这竹子还是苏静初嫁过来的时候和丈夫亲自种的,想起这些,苏静初脸上的笑容转增温柔,在旁伺候的度娘不由笑着说:“二位奶奶,这公孙树还是先老侯爷种的,那时连现在的老侯爷都没娶亲呢。”

看着秦氏的神色,婉潞一时无法判断,秦氏是真像她表现出的这样呢,还是内有玄机?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上房,房里的帘子已经卷起,门口的丫鬟们等在那里,看情形楚夫人已经起来了。

嫁进赵家三个多月,每日伺候婆婆,太婆婆。婆婆外表看来确是个慈爱人,言谈之间也对人甚是关心,并不似月太君的喜怒全在一张脸上。但婉潞心里还是知道,能当侯府那么大的家,上面婆婆又是个不大好伺候的,下面兄弟妯娌侄子侄女,事情多如牛毛,虽有潘氏在旁协助,可潘氏没进门前,楚夫人已经管家管了十来年了,能得月太君说个好字,自然不是什么软弱无能之辈。

说的秦氏扑哧一声笑了,用手轻轻地敲水氏的肩一下:“果然是江南女子嘴最巧,怪不得老太君最疼你。”五奶奶周氏只是坐在椅上,不时拿帕子掩住口微微咳一声,仿佛一切都和她无关。郡主是压根就没露面,也自然没人挑她的礼。

当年婉潞的姑祖母难产而死,生下的一位女儿不过活了三天也就随她而去,二老太爷从喜悦的高峰坠落到低谷,整整十年没人敢提让他续弦的话。

身后那几个丫鬟这才上前行礼,一共四个,一色新裁就的衣衫,红粉蓝紫,除了背心不一样,别的衣服式样都是一样的。

鞭炮喧天,花轿到门,婉潞着了朱红绣百子的大袖衫,系了正红压金线的马面裙,戴上冠子,拜别了两位舅舅,这才被喜娘搀扶起身,蒙上盖头,在红毯上一步步走向花轿,走向她的未来,走向那三岁就定亲的夫君。

秋烟面上露出一丝喜色,行礼出去。朱浅草等她走出去才笑着说:“姐姐数年不见,行事还是这么稳妥。”屋里别的下人都出去了,只剩得她们两人。

到的初九,按了习俗,族里的长辈,远近亲眷,都来给婉潞贺喜上头。朱氏摆了几桌酒,请大家团聚着坐坐,婉潞换上新做衣衫,鹅黄京缎做的外衫,如火一般红的裙子,腰间束了柳绿的丝绦,唇点了新做的桃花胭脂,鹅蛋脸上擦了茉莉粉,打扮的似鲜花一支。

这样的话,这几年朱氏还是头一次在婉潞面前说,婉潞不由笑了:“太太说什么呢?您虽是我的继母,却和亲娘差不了多少,此时自惭又何必?”

等的就是这句,八太太昂起头:“我们全族,本来仰仗的都是六嫂,既这样,现就请六嫂出来做主。”这提议得到众人的同意,八太太定一定心,找来两个粗壮的,先把寡妇带回他们村,旺宗媳妇躺在那里也不能不管,叫个年轻小媳妇把她扶进房里,四太太还想拦,八太太淡淡一句:“四嫂,罢了,难道你真想打人命官司?”

这话不但是四太太,听到她们吵架后赶来瞧热闹兼劝架的旁人也全都愣住,哐啷一声,有东西掉地,众人循声望去,旺宗面色灰白地望着他们,唇一直在抖,双眼已是空洞无神,脚下一柄锄头。

饭桌上没有酒,朱氏觉得有些不自在,吩咐杨妈妈去拿泡的果子酒来:“虽然按礼不能饮酒,今日过节,饮点素酒也无妨。”婉潞把拉住续宗的手放开,看着弟弟那酷似父亲的长相,婉潞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用手摸一摸他的头。

八太太本是聪明伶俐的,他这样子难道瞧不出来?当着下人的面又不好骂,只得握紧朱氏,朱氏心里恨的不行,思来想去,他们不过就是仗着四老爷是族长,才敢这样欺负,横竖现在四老爷家娶了这样的媳妇,正是家宅不宁时候,何不借机把这族长给换了人?

四太太腰被抱住,曾大嫂手握拳头先打几下再说,四太太口里又开始骂,新媳妇嘴里依旧唤道:“各位婶婶,我身小力气薄,抱不住婆婆,还请各位婶婶帮个忙。”方才众人也有些恼四太太什么都不分,倒有些放开手任她被收拾一顿,四老爷想上前帮忙,只是一个是儿媳,另一个是儿媳的娘家大嫂,只在旁边跺着脚道:“你们有好好好说。”

五太太的话还算有来历,七太太这一罐子的醋味又是从何而来?朱氏早不是去年那样了,先笑着对五太太:“侄子已经满了六岁,我昨儿还想找人和你说去,让他过了年也去学堂。”五太太脸上露出喜色,她家大儿子已经上了学堂,钱什么的都是朱氏出的,小儿子虽过了六岁,不好再张这个口,听了这话还是要多问一句:“那束脩?”

朱氏正和婉潞看着续宗写字,听了这话,两人交换一个眼神,果然不错。婉潞看着续宗写的,叫来丫鬟把他带下去:“你今日功课写的不错,也是睡觉时候,该下去了。”

那对珠花用金子做底,上面镶的珍珠虽米粒大小,但颗颗均匀,一个盘成牡丹花样,另一个盘成梅花样,一看就价值不菲,慌的八太太忙站起来连连摆手:“六嫂,这东西太贵重,就算卖了我也换不来这东西。”

四老爷在续宗跟前说婉潞不孝顺,这本就是商量好的,只想着挑拨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没想到那么长远,从心里说,四太太也不想婉潞被退婚,不然以后怎么显摆自己的侄女要嫁进赵家,听了这话,四太太脸上的笑变得尴尬:“六婶婶,京城离这里总有两百来里,这话怎么会传到侯府去?”

杨妈妈还没说话,身后已经有人把她猛地推开:“银子,银子在哪里?”见自己尊阃到了,四老爷的那架子摆不下来了,娶这房媳妇的时候,正是四老爷最落魄的时候,家里的产业被自己赌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四五亩田地和一间破草房。

春燕忙笑着说:“姑娘,小大爷还小,又当那些人真是自己族人,这才敬他们几分,哪晓得他们背地里做的勾当。”婉潞把弟弟抱到怀里,轻轻拍着他:“等舅母走了,我们去和太太说,好不好?”

婉潞的丫鬟一个没动,朱氏自己房里的丫鬟只留了三个,婉潞心中有不安,和朱氏商量,要把身边的丫鬟也裁两个,被朱氏嗔怪了。婉潞虽知道朱氏对自己不能说是为了贤名,心里的感激更多了。

说着头一低,接着抬头,眼里的怯意比夏妍还要多一些,嘴里的劝字不敢说出来,杨妈妈见朱氏已经扶着婉潞进去,双手叉腰让小丫鬟们把箱笼搬进去,重新拿锁锁好,这才转身对面前的这两个丫鬟,伸出手来一人额头给了一指头:“你们俩少和我打花呼哨,姑娘做了错事,你们服侍的自然也有罪,要知道姑娘好你们才能好,什么敢劝不敢劝,我看啊,不过是你们俩也想这么做?”

说着拉住李三老爷的手:“舅老爷,你瞧瞧就知道我说的不错了吧?都这样,怎么教的出好姑娘?”李三老爷出来外面被风一吹,脑袋已经清醒一些,他的主要目的不过是带走婉潞的嫁妆,至于平家的事,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打了个酒嗝:“四哥,照我看,这是你平家的家务事,我还是去和甥女说话。”

朱氏一句句都在讽刺着四老爷,四老爷的老脸一红,随即就又喝道:“我们是你至亲,这里又不是内院,何消得人通报?”说着一拉七老爷,七老爷本在呆看着朱氏,没想到两个月不见,朱氏脸上的憔悴已经消去,比上次见时的颜色又添了几分,这样一个绝色,怎能让她空守。

平老爷走访了几日,又和朱氏商量过,与其请一个不晓得什么底细的先生回家来教,不如让续宗去那学堂附学,多认的几个同窗,照了这先生的教法,同窗也全是好的,日后助力更多。

李大老爷本不想的,只是备不住李三老爷在那里说,就这么个外甥女,自己不疼谁人疼?又加上陈妈妈在旁边搬嘴,说这朱氏确不是什么好人,李大老爷想着婉潞要嫁的是积年的世家,也该教教她礼仪规矩,这才答应,那晓得他肚里打的是这主意。

朱氏得到报信时候,正在和自己大嫂朱太太在那里尝着今年的新茶,听到这个消息,朱太太的眉一皱:“李家不是很久没有消息了吗?上次妹夫去世,送了信也没有回应,这都两个月了,他们倒来了。”朱氏忙拍一下大嫂的手,对来报信的人皱眉问道:“回过大姑娘没有?”

听出这话里口气不好,朱氏忙站起身,婉潞已经走了进来,双眼红红的,朱氏上前拉住她:“大姑娘,怎么说也是你婆家长辈,你怎可如此无礼?”

啪的一声,四老爷脸上已挨了一下,朱氏收回手:“杨妈妈,找几个人来,把他们给我撵出去。”杨妈妈等的就是这句,应声出外,四老爷捂着脸,怒极大叫:“好啊,你敢把我们撵了,老七,出去找个媒婆来,把她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