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也就是说,半年前那场闹剧,最终是我输了。”

“让他没有威胁并不是非杀了他不可的。”我看着白玉案桌上的茶盏,轻描淡写地说:“用内力把他作成白痴,你会吧?”

揽云轩里总是一片安宁,午后的竹林,枝叶连天,缝隙间闪耀着流金般的光芒。

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之后,我漫不经心地问道:“挽月,裴小染还在发烧么?”

官员展开了谕旨,高声宣读了起来。

上辈子的时候,我总是习惯在身上戴着块玉。打打杀杀的事情干得太多,人就变得浮躁。

我心里虽然暗暗感到有些惋惜,但神色依旧平淡:“滕总管。”

攘外必先安内,总管这个职位,看起来似乎不那么重要,实则举足轻重。

我刚皱眉看了看地面上的瓷瓶碎片,从书房外面就已经匆匆走进来了一个一身白衣的小侍,他看到地上的狼藉不禁吓了一跳,急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王爷请稍稍退后,挽月这就把这里收拾干净。”

这个时候,我的大脑也开始恢复了运作。

“跟你没关系。”我摆了摆手,有点不耐烦地说:“我又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头晕,何必大惊小怪的。”

“好了,你们写个补身子的方子送到药房那里让他们煎好就是了,都下去吧。”腾远山看出我有些心烦,走上前一步,把这些老大夫们和侍从都打发了出去,然后又看了一眼角落里兀自跪着的夏云深,放缓了语气轻声说:“夏公子,先去换身衣服吧。”

夏云深站起身,出屋之前,一双细长的双眸又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是有些担心了,淡淡地笑了笑,说:“没事。”

“到底是怎么了?”夏云深走后,腾远山拉过一把竹木椅,坐在了床边,有些疑惑地问。

“我也觉得奇怪。”我摇了摇头:“就忽然头疼得厉害,脑子里还总是有些影子闪过。”

腾远山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那是真的无妨了么?”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不必担心。”我微微直起身子,简洁地问:“凌苍叶和马贼那边的事呢?”

“凌苍叶来这边是看看他这边云雀楼的一帮朋友,大概是呆个四五天再走,明处有三个朱炎将军的手下,暗处还有两个保护他。不过我已经派人偷偷监视着凌苍叶了,到时候以雷霆之势擒下一定不会出问题,而且王爷是镇北王,谅那朱炎的手下也不敢明着阻拦。”

“马贼呢?”

“马贼那边,我昨天去了一趟,他们三天之内定可以准备好。毕竟这么多年来,黑石寨那边可也从来没放松过。”

“很好。”我满意地微微阖首。

“王爷……”腾远山欲言又止地开了口。

“嗯?”

腾远山犹豫了一下,最后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起身道:“王爷还是好好休息,现在回院么?”

“不了,我懒的动,今儿就在这睡了。”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淡淡地说。

腾远山似笑非笑地瞟了我一眼,嘴唇微翘着说:“色心不改。”

说完,他也就行了一礼告退了。

我舒舒服服地往背后柔软的垫子上靠了靠,又上上下下地仔细看了看夏云深的床。

刚才我在他这儿犯晕头疼,夏云深立刻就把大夫叫来了,因此我也就一直躺在他的床上了。

夏云深的床并不如我的那张床华丽奢靡,尺寸巨大到一看就会让人浮想翩翩。

但是柔软干净的素色帷幔和那隐隐的清淡香气,都让我觉得浑身上下特别舒服。

淡青色的丝被似乎还带着刚刚浆洗过的一丝清新气息。

枕旁隐隐露出一个织锦绣金龙的小包的一角,我虽然有些好奇里面装着什么,但是毕竟偷窥不是我的习惯,于是也就没动。

过了片刻,夏云深换了身浅灰色长衫走了进来,他有些犹豫地问:“王爷今天在这儿歇息?”

“对。”

“那,那云深去外间跟墨羽睡。”他低下头,轻声说。

“不行。”我懒洋洋地说:“我在你这儿睡,意思就是要你侍寝。莫非你不懂什么叫做侍寝?”

“王爷……”他抬起头,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而那双黑得通透的瞳仁里,再次下意识地划过了一丝不安和慌张。

“我头还有些痛,哪有心思欺负你。”我也不想对他太霸道,放柔了声音说:“过来吧,我想抱着你睡。”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听过我这么温柔的语气,夏云深愣了一愣,最终还是身子有些僵硬地合衣躺在了我身边。

本来就不大的床,他又为了跟我刻意地跟我保持了一段的距离,整个人就好像近乎是躺在床沿上一般。

那股独特的清淡幽香头一次离我近得难以想象。

能感觉到夏云深的呼吸有些急促,身子却像是张绷得紧紧的弓,可以想象,一定是紧张到了极点。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伸出手臂,想要把他的身子往回拉拉。

却没想到,只是轻轻碰倒了他的手臂,他就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下意识地就想挣扎,可是他人又是在床沿那边,这么一动,搞得两个人差点都跌下了床,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拉回了床上稳住。

结果却只听啪得一声轻响,那本该在枕头底下的织锦布包跌落到了地面上。

布包微微散开,断成两截的发簪静静地躺在地面上。

正是那支被我掰断的发簪。

即使已经断裂成两段,依然能看出被精心地反复擦拭过,簪身发亮,淡兰色的碧玺在灯火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夏云深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发簪,脸色渐渐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