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梓轻哼了一声,随即微侧过头冷笑一下,抬手推了推眼镜,却不说话。

浅深微微一愣,看着外婆指了指自己,问:“我?”

浅深回过头,定了定神,说:“我知道了,麻烦李老带路。”

辛梓拿餐盘的手逐渐冰凉,指尖止不住地颤抖,这温暖洋溢的金色大厅,他竟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玥珊这时候也正开始寻觅曾咏吟的身影,便没多想点了点头,放开辛梓往人多的地方找去。

倪渊马上明白过来,这肯定和辛梓有关,一瞬间眼神犀利起来,可他还是轻柔地跟浅深说:“大白,我知道你不爱听,可是我早说过辛梓他跟你并不合适,与其这么痛苦不如放弃吧。”

易玥珊被浅深的眼神震住,一时间眼泪也停在半路,愣愣地看着梁浅深。浅深冰冷冷的手指好似冰锥在她脸上轻轻划过,直让她背脊发凉。

嘉妮上前挽住浅深,嗔怪道:“梁,你怎么出差都没告诉我哥,他这两天可担心了……”

辛梓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意大利面,浅深淡漠着神情没看他,拿过银叉就吃。辛梓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兴致索然地吃着,思忖片刻后说:“下午跟我出去趟。”

辛梓带着她到了六楼,依照他的感觉她这次来势汹涌的发热很可能跟车祸的伤有关,所以他挂了骨伤科。一到六楼,浅深还没吸进去的气就全泄出来了——这叫个水泄不通啊,试问一天中怎会有这么多人缺胳膊断腿的?

床头的灯打到最暗,隐隐的灯光微弱地亮着,她脸颊上的红云褪去不少,只是微微泛红,长长的睫毛上闪着点点泪珠轻轻颤动。

送走了事务所的人,浅深跟着辛梓他们又坐电梯上楼,坐进包厢。这个包厢就在她刚才吃过的包厢旁边,不过里头的空间小一些,墙上烫金的壁纸显得富丽堂皇,几幅附庸风雅的水墨画到还挺有情致。可就是这样一个包厢每天晚上还被人订爆了。

辛梓一刻不停地从五楼跑到一楼,好像体育一百米测试的时候他都没如此用尽全力地跑过。他的心跳跃得那么快,每一下都短促有力,激活了他全身的细胞。从不知道,自己也会如此激动,全身就像是失去控制一般,恰若离弦的箭,收不回来。

“不用,不用。”浅深怕麻烦,连连摆手。

“你这个□竟敢打我们老大?”有人暴怒地跳出来,上来就要给梁浅深一拳,却在还未出拳的时候便被樊羽止住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调侃,浅深羞恼,悻悻放下筷子起身回房。

他拉起她就跑,她跟在他身后满心满念的都是他刚才的那番话,那样的震动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这几日来老班说的恐怕都是这些不入耳的话吧,可他却未曾在她面前泄漏出一丝一毫,终日是面带笑容地包容她的不满、牢骚和抱怨。他是一个太过内敛的人,有什么事都喜欢往心里放,交往的时候也是她主动一些,要不是亲耳听见他跟自己表白,浅深会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喜欢自己。

顾景然想都不想便回绝了:“不用了,我想留下来陪浅深。”

辛梓定了定神,弯腰换上拖鞋走进屋里,他是一个很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即便心里有不痛快也定能让对方看不出来。可是,做了会题,发现全算错后,辛梓知道这次是掩不住情绪了,因为浅深已经察觉到他不对劲,探身过来支着下巴,大眼睛眨了眨,问他:“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辛梓微眯了眼,镜片反光,浅深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只见他微笑一下不做他言取车去了。

莫天瞠目结舌地看着梁浅深怒气滔天却又一言不发地走出教室,辛梓跑过来问他怎么了,他只能茫然的摇头,到底谁惹到她了?

“我跟你说的你听进去没?”嘉妮气恼,伸手抽走浅深手里的文件夹。

回忆被打断,浅深抬起头,辛梓已经站在她面前,她此时的眼神雾气很重,好像陷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无法自拔。

顾景然比辛梓高半个头,他昂起头,还冲辛梓抬了抬下巴,说:“好,当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你呢,听说你自己开了公司,混得不错。”

几双眼睛都瞪着她,她咽了下唾液,说:“真的很厉害。”

毕竟,梁浅深活到现在,哪怕是活到死前的那一天,就算再自欺欺人,天地知道她只爱过一人而已。如同她深爱的母亲,含泪致死也没有放下过那个人。只是,那又仿佛是上辈子的事罢了。

辛梓盯着她四处转的眼睛看了会,眉眼里含着笑意:“你不用担心,这里我打听过了东西好吃价钱也实惠。”

“混蛋,妈的究竟有几个家!”

浅深恢复了正常,正欲拿起本子敲莫天的脑袋,却见辛梓正含笑着看着他们,不知怎么竟觉得自己这样太粗鲁了,立即收回手,不满地瞪了莫天一眼:“这礼拜的考试我可已经考及格了,你也不过高了我十分而已,小心下次我就把你超了。”

浅深被他们你一句我一语逼得无处可逃,唯有满脸堆笑地“讨饶”:“其实,人还不都张一个样,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再说他长得确实没什么特别的,还不如小季男朋友好看呢。我是真没想到他今天还没回来。”

能那么流利顺畅地和老外交流,连他都自叹不如的标准发音,可英语考试每一次及格,这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嘉妮低着头像是赌气一般冷着脸跟着浅深走到办公室。

“真狠,你会吗?我可以帮你。”庄清许挺热心地欲将书包重新放下。

梁浅深站在饭店外等辛梓把车开来,不一会儿,一辆黑色奔驰平稳地停在她面前。

“一碗归我,两碗归你。”

他还真他妈的料事如神。

按照同学录上写的地址应该就是这里了。

不过,嘉妮此刻的表情也像是吞了毒药似的,诧异到死,不过她在哥哥面前还是很有礼貌地跟浅深敬了酒,而后乖乖坐下不再看他们。

“干嘛,你恶不恶心。”浅深嫌恶地躲到一旁看着嘴角还滴着牛奶的莫天。

挂了电话,她一头冲进书房从层层叠叠的卷宗里找出那张压得很平很平的喜帖,吹了口气,默念两声镇定,扯了封面打开一看,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她眼前。真是天底下第一大笑话,新娘子自己不知道要结婚了!

梁浅深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指着老班的头狠狠地说道,语闭一甩手拂

“是啊,是啊,你刚才进门的时候我都没认出你来。”媛媛也连连点头。

浅深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发了很久的愣。

晚上八点,浅深迟一小时走入本城最金碧辉煌的夜店,四处打量了下,确实品味高档,装修讲究,富贵却不俗气。服务生虽不是个个俊俏,倒也都还是很端正的。不似那些街头巷尾挂着夜店牌牌的低级消费地,一看那气质就让人想吐,怎么可能进去玩。

开学前夕,过了一个没什么大意思的春节,浅深难得一个人逛街。在几家名牌服饰店流连了会,扫荡了几件不是很满意的衣服,也就打算收工回家休息。过了一条马路,竟被横空窜出来的手臂拦了下来。

莫天迷茫地站着,不知道这是哪出戏。

邵芝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看得不得了,辛梓皱了皱眉,到最后也是什么都没说。浅深觉着无趣,到了十字路口就和他们分道扬镳。

“那么,我们能告那家公司吗?”

“不行。”梁浅深想都没想就果断拒绝了,有没有搞错,最近她已经连接了三个疑难案件,好不容易把最难的一桩给结了,她可不想把自己给逼死。赚钱虽然要紧,但对她来说,钱并不是那么重要的。现在,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觉,然后到家附近的pizza店好好吃一顿。

辛梓有些诧异,而后立刻笑道:“好,你上次说自己手艺很好,我今天就有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