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她白天就想到了,可是机会不对便没开口。

穆清兴奋得非要拉着容苏要一同出去喝个不醉不归,容苏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后来折中了下,让小扇子叫了一桌席面回来,两人在后院共用。

容苏微楞一瞬后看向沈霓裳,沈霓裳唇畔带了笑意,朝他稍稍点头,示意正是如他所想。

大安回头瞅了眼,见沈霓裳主仆在看,便将马车缓了下来。

花寻再度看了下那边两人:“心法?”

沈霓裳心下早已计算好,话到来这个地步,她放了意思,他接了,都是聪明人,也不用拐弯抹角。

凌飞沉默须臾,唇角略讽:“你明知道我是何意。”

下了结论后又惋惜的叹气,这老七嘴巴太毒,穆少爷又神叨叨的,怎么这愈是好看的男子就愈是不正常呢!

但如今,没了燃眉之急,处事当然不会相同了。

沈霓裳在她眼里是一等一的聪明人,不可能犯傻,那便是犯犟了。

就好像容苏,第一回见面她就看出他身体应当是有些问题的。

回神到当下,看着司夫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她这才反应过来,司夫人应当是想岔了。

沈霓裳皱了皱眉。

鲜花?

“你不愿意?”张少寒怔了怔。

司夫人母女二人进来,她也只是觉着这两母女容色惊人,并未想到此事还与这对母女有莫大干系。

再一想也明白过来,就沈如彤那样的性子,沈秋莲只怕是巴不得她早日嫁出去,且那一日,自己也没给沈秋莲多少面子,她这应当是一箭双雕之意。

沈霓裳却摇首,笑笑叹气道:“也算不得好名字,不过这名字是一位长辈所起,换了只怕他老人家会跳脚,只能用着了。”

感激容苏依然愿意给她一个机会,于此时的她而言,这样的机会可谓弥足珍贵。

其实玉春还想提醒沈霓裳改口的事儿,毕竟已经认了司夫人做母亲,可她心底还是有些怕沈霓裳,也怕这个话头会触到沈霓裳的忌讳处。

沈霓裳叹了口气:“先生只怕要失望了。于香,我确有些涉猎,可于茶,我真是半分不懂。”

她觉得司夫人根本就不爱沈重山。

“你们定好的规矩,是需同对方做的一模一样,”司夫人曼声道来,一指沈霓裳,又复指向妙红:“这一轮其他的动作都对,但霓裳先是右脚踝接了七次,后面用左脚踝接了七次——”

妙红很认真地瞅瞅沈霓裳,沈霓裳笑而不语。

“她?”显然大夫人对沈霓裳还是有印象,她蹙起眉心:“你们怎么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去了?她今年好似才十五吧。”

“白瞎了你这嗓子,也不知你娘是怎么教的?”司夫人有些小声嘀咕了一句,摆了摆手,带出几分娇嗔的无趣叹气道:“女艺不会,连唱曲儿也不会,还能不能让人高兴了!你懂不懂什么叫彩衣娱亲?”

“不用谢不用谢,反正日日都有,若都要谢,岂不太麻烦。”司夫人好生温和。

“对了,那日夜里,你同我说的话可还作数?”可不待她思考,司夫人已经丢开方才的话头,跳到另一个话头。

待司夫人同沈霓裳一进去,她就把妙真拉到后面:“你知道么?咱们这院子如今可是多了位小姐了!”

“记性这个东西是天生,当然也要看存心不存心。存心的东西,隔再久也不会忘。”沈霓裳淡淡道,却没接最后一句称赞她娘的话。

“我说是谁那么大面子——”一道懒懒中拉长的女声忽地在门口响起,语声慵懒中带着极其勾人的韵味,只一句话几个字就将一屋子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之所以还愿意同她这样说下去,不过是她心里清楚,那张少寒先拒后迎无非是看上了这丫头的一张脸。这门亲事是沈如彤费劲心思求来的,若是沈霓裳这里生了波折,那张家少爷只怕未必肯依。

沈霓裳没抬眼,看起来还是一副懂礼数的模样:“霓裳十一岁进府,到今年刚好四年。”

直到此刻他也记得清晰,在书店他揽住她时,离得那样近,连他都感觉到自个儿心跳的声音,但她那双眼睛却平静得好似秋日无风的湖水,一丝波澜害羞都未有。

“嬷嬷,我是不是很没用?”他低低道。

当年商将军同穆东恒两厢胶着,实力不分上下,若不是两位将军殿前比试时,穆东恒被长公主一眼相中,这大将军府之位还不知会花落谁家。

“就是我早前说的,旁的倒不用。车夫须得一个稳妥,最好是商少爷信得过之人。”沈霓裳沉吟片刻:“两日之后,不知能否准备好?”

商子路……姓商?

那老板似乎起了些考较之意:“那姑娘看此香如何?”

遂不再言。

方才才碰见的穆清竟然也在这铺子里……她同小扇子对望,彼此眼中都透出些“怎么又碰上了”的怪异。

她暗暗窃喜,因为她不但不计较她原先的作为,还待她极好。她从不大声,也从不生气,她告诉她许多道理,不嫌她笨,说话总是很有耐性。即便她说话有时逾矩没分寸,她也从未怪责。于是她越发随意,从未有过的自在轻松,甚至觉得两人已是足够亲近。

拈起一粒花生抛起,用嘴接住,嚼得“嘎滋嘎滋”响:“我才不练,那样辛苦作甚,反正穆家也少不了我的花用。再说我资质虽还能用,也就是个中平不足。练功要悟性,当年入门那功法路线我记了三个月才记住,打通经脉足足用了四年——原先那是年纪小,傻呢,我爹怎么说我便怎么做。可后来我想明白了,凭我这样的,就是往死了练,这辈子能练到五层就顶天了,累死累活的拼命,五层心法有啥用,在军中最多也就是校尉……反正咱们这样的身份,打仗轮不着抓咱们的丁,也不用自个儿讨生活。那些良籍庶民要出门做生意,要在朝堂争名位,拼命习武为的是谋出身谋出路,咱们图什么,何必费那个力气?”说着又丢了粒花生入口,他讨好的凑首过来:“再说,有我陪着四哥,咱哥俩一道熊,岂不更好?”

看来沈如彤眼光倒是不错,旁的不说,这张少东家人品至少不会太差。

真是好心思,沈霓裳暗自称许,问:“果然难得,那这火墙的主意是谁出的?”

听沈如彤说事情成了,沈秋莲露出笑意:“果然姐姐出马便没有不成的,那妹妹在这里先恭喜姐姐了。”

半刻钟过去,看着依然拈着一块桂花糕,小口小口吃得极匀速的少女,沈如彤有些瞠目。

就好似在那个时代,多少对有情人在成眷侣的那刻不曾想过天荒地老呢?可依然会有劳燕分飞的的存在……

长得好又如何?

这样的地方也能住人?

生了三个孩子,最头疼便是这个女儿。

想到了母亲,穆清心神一震,打起了精神。

虽不知道事情是何处起了变化,但她们这一关也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那将军府有什么事同她也没什么关系。

四周也有数个行人驻足看热闹。

要筹划的事太多,时间太紧了。

既然这样,那就放手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