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夫人看明白了她眼中的疑问,轻轻笑了笑,淡淡隐晦地回答了她的疑惑:“马诗雯是个有成算的,可她也不敢轻易谋算到我身上。府里其他人的事儿确是出自她的手笔,可我的事儿同她无干。”

沈霓裳露出不解。

玉春站在门口,拎着手里的食盒,脚步不敢迈进。

沈霓裳悄悄扯了扯司夫人,司夫人偏首看她,看出沈霓裳的意思后,她勾了勾唇角,转身对着大夫人道了声辞,便领着沈霓裳走了。

“不知你是否知晓,沈家头一回来示意这门亲事时,我并未同意。”他缓声和蔼,见沈霓裳又皱了皱眉,才笑道:“那送信后,沈家又送了信来。信中言道,若是我肯同意亲事,沈家愿陪嫁一女——”

可她愈是这样说,便愈是没人说话。

可是于她而言,已经同她没关系了,何必还去掺和。

她不愿意欺骗他。

说罢,她起身深深福身一礼:“今日是我的不该,还望先生见谅。”

“啊?司夫人不喜欢小姐?”玉春糊涂了:“那她还去救小姐出来,那不是平白得罪大夫人么?”

案几设在亮格柜后,有所遮挡,但上方透亮,也表明不欺暗室之意。

她不禁看着司夫人的背影深深疑惑,司夫人为何会同这样一个男人虚伪以蛇,还假装争风吃醋。

说完便将毽子高高一丢,照着沈霓裳的动作一顺儿的做了下来……一会儿过去,她左脚利落的挽了个花儿,将毽子稳稳接住,得意看向沈霓裳。

一干丫鬟都笑开,纷纷应声。

“秋莲先出去。”大夫人发话。

司夫人笑了,喝了口茶水,将袖中丝巾抽了出来,好整以暇的按了按嘴角:“一支也成,唱来听听——”

记性还真好,比她也不差什么了,到了这当口,沈霓裳也算看明白了,今天这盏补茶,她不喝是不成的。

见得沈霓裳面上的慎重之色,司夫人将面上那半笑不笑的神情收起,却呵地轻笑,眉梢飞扬:“绝无二话是么?”她故作点头之态:“这话我爱听!我这人啊,最喜欢别人听我话了。我叫她作甚,她便作甚——多有意思!”

到了大夫人院里,开门的丫鬟要通报,被司夫人一眼就瞪回去了,一直行到廊下,司夫人才停下脚步。她也跟着听了一截,果真是好生一场热闹。

终于忍不住:“小姐从哪儿学得这香?”

甚至,大夫人没有从这双眼中看出一丝愤恨……这不合常理,完全不合常理,这不过是个比她女儿还小两岁的小丫头而已!可无论她怎么仔细看,那双杏核眼乌黑黝亮,清澈得似乎一眼就可以看到底!没有愤恨,没有不平,平静得就如同她未出闺阁时曾看到过的秋日湖水……

“你说你不明白——”大夫人微微一笑,从上方俯视般看着她,居高临下之感显而易见,说了一句,她有意顿了一下更添意味深长:“我看,你还真是不明白——”

大夫人抬了抬手,语气并不严厉倒露出些叙话的口吻:“日子过得快,一转眼你们都大了。你进府也有四年了吧?”

唯一知道的就是,她是茶商庶女,她的父亲想用她赖上大将军府来替自家解决麻烦。

可是即便简太后手眼通天,也不能解决他的困境。

身旁的人见多了,纵然是同情,也不能置喙。

早就见怪不怪了。

“真有?”商子路当真了。

前世,李成功听人说奇楠能舒心凝神,不仅能治一些常见病,还对身体有诸多好处,便托人四处搜罗。

沈霓裳心情好,“嗯”了一声,面色也无异。

街上行人不少,也有不少女子,她们主仆穿着皆朴素,更是不打眼。

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沈霓裳。

这般一想,他心又定了。

玉春终于惋惜结束,又想起今日出来的目的,还是觉得自家的事儿更重要,压低声音再问:“对了,小姐,信要不要给啊?”

待伙计上茶后,玉春一副好奇的神情问:“你们这茶楼做了多久了?”

只是还有一点沈霓裳没说的是,她今日感觉到沈如彤偶尔看她的目光会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审视感,可她说不出这种怪异是来自何处?

“大小姐请讲。”沈霓裳抿抿嘴角。

屋中静了须臾,没人接话。

沈秋莲再度被噎。

她做出一副欣喜样。

“我早前便不看好这桩婚事,可你大嫂提了,你也愿意,我也就不说什么了。”马氏淡淡然:“那张家虽是不如咱们家,可那张家少爷却是个眼高的。如今既然人家也递了话,好歹是没伤两家颜面。此事就当没出过,明白么?”

穆东恒生性严肃,不苟言笑,他向来都怕这个父亲。

难道就因为这个身体中的灵魂变了,就因为她和玉春没被甩出马车?

随着声音,一道窈窕身影扶着车门,缓慢下车来。

终究是大意了。

沈霓裳颔首,指了指茶壶,玉春先顿了下,明白过来,七手八脚地拿了茶壶出去泡茶,行走间,步履还有些飘忽,好似还没从巨大认知落差的打击中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