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狐狸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倚诗栏内,鲤鱼妖跑了进去,众人还在瑟瑟发抖,一名客人忙喊道:“快去喊巡城的龙武军……”

他一袭裙袍飞扬,上前一步,沉声道:“杀得够了吧。”

“吃饭吧我都要饿死啦。”

鲤鱼妖说道:“同情心不能泛滥。”

真难办……鸿俊想着,抬头一看李景珑,总感觉他好像又有话想说。

“长史,你从哪儿听来的?”莫日根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发现了端倪。

鸿俊报了年龄,李景珑沉声道:“把你的妖管好,若溜出去吓着了人,你就回家去罢,下不为例。”

“好主意!”众人纷纷说道。

“不。”阿泰摇头道,“抡起来,直接用琴砸它们的头。”

“哈哈哈哈——”贵妇放肆地笑了起来,花枝乱颤道,“有点儿意思,那疯疯傻傻的李景珑,还做着什么斩妖除魔的春秋大梦么?”

见市集上卖艺喷火的,鸿俊也好奇看了会儿,说:“这有啥稀奇的,爹打个喷嚏喷出来的,比这可多多了。”

“将军是什么?”鸿俊一脸茫然。

鲤鱼妖大叫,鸿俊蓦然转身,双手一撒,抖开一道梦境般的光障,那鳌鱼当头在屏障上一撞,发出痛苦的嘶吼,朝后摔去。

“真的吗?”鸿俊蓦然抬头。

“这是什么?!”鸿俊惊讶道。

“孔宣归寂,留下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交给你抚养。”

李景珑跃上房顶,鸿俊正与裘永思小声说话,见李景珑来了,两人便马上住口。

李景珑怀疑地打量二人,两人都神神秘秘的,事实上是鸿俊方才正在询问裘永思平康里之事——十六岁的少年郎,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对一切充满了好奇。李景珑越是让鸿俊不要多问,鸿俊就越是想问个究竟,于是裘永思便压低声音,原原本本朝鸿俊描述了一番,听得鸿俊满脸通红。

“有蹊跷?”李景珑问。

“没有。”裘永思忙道。

鸿俊红着脸,答道:“没有。”

两人那模样,似乎在等李景珑走,李景珑却在旁坐了下来。鸿俊有种做贼被抓住的心虚感,只坐不住。

“辛苦弟兄们了,待这次案子查完。”李景珑说,“总得让大伙儿好好休息下,找个地方,给你们乐一乐。”

李景珑望向鸿俊与裘永思,鸿俊瞬间来了兴致,说道:“我们刚刚还……”

一句话未完,裘永思马上阻住,接续道:“……为国家办事,是应该的,怎么能说辛苦呢?”

此刻黑暗之中,地面隆起,一道如同背脊般的拱梁朝着龙武军校场不断靠近,到得正厅前,咚地一下撞上了地基,于是退后少许,另觅去路,绕了一个弯,从院墙下兜了进去。

李景珑马上就察觉了,问:“什么声音?”

鸿俊与裘永思一脸懵懂,裘永思感觉到那细微震动,说:“方才下头……似乎震了一震。”

众人只道还有狐妖,始终注意着墙上、屋顶等地,却未料地底有蹊跷。

“有什么妖怪是可以遁地而行的?”李景珑问道。

鸿俊马上想起来了——那天自己追捕近二十里路的鳌鱼!

李景珑得知后马上跃下,说:“都到后院集合!”

地面隆起,一道黑雾升腾,聚为一名高瘦男子身形,男子身穿黑衣,额上带着一道血疤,推门而入。

胡升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笼门大开,一名女子身上带伤,脸色苍白,正是晋云,含泪将胡升放在床上,为他盖上被子,低声道:“胡统领,当真对不起……我也不想……”

“居然还陪出感情来了。”那黑衣男子阴恻恻道。

晋云猛一回头,被吓得够呛,皱眉道:“飞獒?”

飞獒答道:“上头说了,让我马上带你离开长安城。”

晋云松了口气,垂泪道:“大姐、二姐都死在他们手上。你伤好些了么?”

飞獒上前,拈起晋云下巴,说道:“没料到这次的驱魔司,竟是个硬骨头。你且等着,我会为她们报仇,走罢。”

晋云走出一步,却不住踉跄,飞獒见其受伤,便一拢袖,将她抱在怀里。左手释出妖力,源源不绝注入她的头顶,为她疗伤。晋云的脸色方慢慢恢复了些许人色。

驱魔司五人散在庭院内,莫日根立于院墙高处,缓慢拉开长弓,瞄准了房中的两个人影。

裘永思与李景珑矮身靠在房门外,听着头顶房中传来的谈话。

阿泰与鸿俊藏身黑暗处,一人手中握扇,一人持三把飞刀展开。

“大敌当前,你实在不应为我耗费修为。”晋云低声道。

“今夜之后便远走高飞,再不待在长安。”飞獒随口答道,“来日待你我修炼后,再回来为你的姐妹们报仇。”

晋云倏然听出了言外之意,惊道:“他们让你来杀我?”

“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飞獒说。

“那别的姐妹们呢?”晋云说,“只恐怕李景珑还要查下去。”

“若非你二姐托大,所有的尸体早已销骨匿迹。”飞獒道,“怎么查?难不成还一个个地抓回去拷问不成?待得明年殿试后,便将教那李景珑死无葬身之地!若就这么死了,只怕倒是便宜了他。”

听到这话时,裘永思与李景珑同时神色一凛,李景珑眸中充满了震惊,抬起的一手便迟迟未放下去。

是时飞獒搂着晋云,已推开房门,迈出一步——

李景珑尚未喝出动手,莫日根已迅速无比放出一箭,说时迟那时快晋云已意识到危险,将飞獒朝侧旁一推,中箭惨叫一声倒地。

“留下他!”李景珑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