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毕它从那锦囊中一掏,再一撒,离魂花粉蔓开,顷刻周遭人等都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爹——!爹!”

裘永思则谦虚地说:“你们点就行,我跟着各位吃。”

鸿俊低头看手里那叠出门前画的猫,心想要是在曜金宫就好了,青雄与重明都会与鸟儿们说话,派两只鹰隼去找,总比自己快得多。

“不会有什么麻烦。”鸿俊忙解释道,“五脏里,心属火,心灯会守护你的心脉。而且这灯力量清和纯正,光芒充满正气,绝不会有什么坏处。”

“万一没有呢?”阿泰问道。

李景珑一怔,鸿俊好生无趣,转身穿过回廊,前去西厢。

李景珑一个激灵,瞬间醒了,说时迟那时快,阿泰敏捷出手,结结实实一琴,拍在了李景珑后脑勺上,一声闷响,李景珑又被拍晕过去。

阿泰诚恳地说:“这琴在我手中轻若鸿毛,但砸下去时重逾泰山,哪怕是龙,也能一下砸死。”

“有人来了。”另一名男子说。

又有胸口碎大石、铁条绕颈、爬刀山下油锅的,鸿俊只看得不寒而栗。

鸿俊之父当年乃是纵横三界,但凡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的美男子孔雀大明王。更有过他一露面便引动天女散花,五百年前妖族为一睹其真容,争先恐后更引发大规模踩踏惨剧的案例。

那斩仙飞刀乃是上古时陆压神君留下的宝物,分飞风雷水火四相,此刻雷电飞刀一出,顿时引领天际闪电,如同瀑布般倾斜而下,鳌鱼一个转头避开,额畔侧眼被飞刀刺瞎,顿时发出咆哮,在地面上翻滚,紧接着钻入泥泞之中就此消失。

“狄仁杰又是谁?”鸿俊见重明脸色缓和些许,问道。

“先交你保管。”青雄将吊坠放在鸿俊手心中,绕开金链,笑道,“可不敢随便教你玩法宝了,害我挨你爹骂。”

他是这座宫殿的王,亦是雪域与苍穹的主宰。世人极少有知其名讳“重明”者,近两百岁光阴飞逝而过,神州朝代更迭,曾经的威名也早已在历史中销声匿迹。

漫长寂静后,李景珑说:“结案罢,永思你写呈文,明天一早我去递交杨相。今日我们就先把它交给胡升,想必他已接获昨夜军报了,也算有个交代。余下的,让他自行处置罢,待会儿咱们各自出门走一遭,先把它关起来。”

莫日根将那小狐狸关在一个笼里,搁在侧院,裘永思往笼子周遭贴满了符纸以防它逃脱,然而这举动纯属多余,这小狐狸纵然想逃,也没有力气了。众人围聚时,阿泰皱眉道:“它会相信么?”

鸿俊:“?”

“现在可以说话了。”李景珑朝鸿俊说道。

鸿俊正想问个究竟,李景珑却主动道:“将它送到龙武军去,再随时监听动向,比起在皇宫中大海捞针般地查一只妖,要简单多了。”

莫日根说:“可是万一无人来救它怎么办?”

鸿俊这才明白过来,心道好聪明!李景珑方才只是为了骗过那小狐狸,假装此案已结,真正目的却是为了引出更多的妖怪!

“你们要引蛇出洞!”鸿俊说。

厅内四人无语,李景珑点头朝鸿俊说:“嗯,聪明。”

片刻后,李景珑又说:“一定会有人来救,至不济,也是杀它灭口。你看,它很聪明,知道什么也不说才能活下来。它的同伙一定也知道这厮聪明,不会让它活太久,以免泄密。胡升若是放了它,便更简单了,咱们只要追踪即可。”

鸿俊脑子已经不够用了,有种错觉,仿佛面前这几个人才是大妖怪。

“这一定是个大案。”裘永思说。

“行动吧。”李景珑说道,“希望能顺藤摸瓜,抓个大的。”

阿泰、莫日根与裘永思此刻再看李景珑的眼光,已与数日前有了天翻地覆的不同,尤其是在李景珑昨夜露了那一手后。李景珑言毕起身,数人要跟,李景珑却说:“你们休息吧,我与鸿俊去还猫。”

“我再去给大伙儿弄点儿离魂花粉。”裘永思笑道。

李景珑看了裘永思一眼,点了点头,让鸿俊抱着狮子猫,跟自己离开。

两人一走,余下三人表情便变得不一样起来。

“昨夜你们没看见。”莫日根说道,“第二只三尾妖狐出现时,他倒是豁出了性命在保护鸿俊与冲撞进来的龙武军卫兵。一个凡人有这胆量,着实不容易。”

阿泰想了想,在天井内踱了几步,说道:“说不定,他还真能收了妖王呢?”

裘永思蹲在廊下,无奈道:“就这一个案子,你们是不是言之过早了点儿?”

“前几日我都想走了!”阿泰简直郁闷至极,叉腰答道,“你们知道我有多绝望吗?啊?人生就不能有点期待吗?”

“哇,吐火罗娘炮。”鲤鱼妖刚睡醒,正在翻池塘边的鱼食吃,问道,“你们仨原来是一伙的?”

三人倒是忘了隔墙有耳,一瞬间都愣住,这下麻烦大发了。

阿泰灵机一动,说:“子龙兄,您喜欢什么样的鱼?我给您买一条去?”

鲤鱼妖吃着鱼食,说:“那倒不用,我要戒欲修行,我们家鸿俊还得仰仗各位多照顾。今天的话,我一定会守口如瓶。”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鲤鱼妖又说:“但是……”

三人的一颗心随之又提了起来。

只听鲤鱼妖又续道:“大伙儿现在这么乱七八糟的,连抓个狐狸也不能一条心,又打算怎么对付长安妖王?”

“哎,鱼兄。”阿泰说,“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也是好心怕李长史受伤丧命……”

“众生平等。”鲤鱼妖说,“当年放生我的和尚说了,人也好,妖也罢,都有自己想守护的东西,是不是这个道理?”

三人便不说话了。

裘永思说:“确实得找个机会,我看呐,也不必瞒他了,不如好好与长史谈谈,大伙儿摊开来说。”

鲤鱼妖吃完鱼食,自言自语道:“帮鸿俊洗衣服去。”于是拖着个搓衣板,架到井边,翻了鸿俊的衬衣衬裤出来,搭着开始搓衬裤。

三人被这么一说,不由面上发烫,当了这么久的驱魔师,见识眼界竟还不如一条鲤鱼,当即好生无趣。

清晨,李景珑走在前,鸿俊抱着猫跟在后头,先去秦国夫人府还猫。

“注意观察秦国府上的人。”李景珑朝鸿俊说道,“一个人的神色,有时能看出许多信息。”

鸿俊现在对李景珑既是钦佩,又觉得他不容易。以前是怎么混成那样,到处被人欺负的?当真不解。但重明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许多事,倒也不必强求。

“可赵子龙常说我没眼色。”鸿俊说。

李景珑只得答道:“人生在世,难得糊涂,也挺好,罢了,不必强求。待会儿你少说话罢。”

李景珑与鸿俊抱着那猫一进秦国夫人府,门房便大叫一声道:“青儿回来了——!”

“快快快!青儿回家了!”

那场面尤其轰动,就连李景珑都十分尴尬,管家亲自出来迎,李景珑问:“是这只……”

还没问完,那猫便被管家抢了过去,管家大喜道:“就是它就是它!哪儿找到的?!”

一时间府上如迎陛下亲临,就差歌舞喧哗吹吹打打,众侍婢、小厮,欢天喜地地将那猫送到正厅外,管家把猫恭恭敬敬捧上主位,还加了个绮罗软香垫,又将翡翠食盒捧来,里头乃是海参鮰鱼等佳肴,另一个鎏金夜光碗摆好,亲手持和田玉瓶,注入清冽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