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贾赦却蹙起了眉头,神色更加难耐了,他回了府内,本来叫了一个姨娘过去,通房丫鬟翠云也让他唤住伺候着,可这方姨娘虽然久日没和大老爷亲热了,但当贾赦拿出鞭子来,她却“呀”了一声,神色顿时惨白。

贾赦也就是刚起床,还没梳洗,可宫里的人不能怠慢,忙命人去通知贾母和其他人,只是不知是不是有圣旨,需要沐浴更衣并焚香摆案。贾赦问了一嘴,才知道确实是皇帝派天使来的,小太监们还抬着东西呢。

贾赦微皱眉头,温和的说道:“我轻易不出手,出手必伤人命。”

贾赦放下手中的刻刀,一眼一眼描绘着眼前的儿子——“你都这般大了。”他叹息。

苏乞儿坐瘫在地上,呆呆地望着端坐在黑枣马上俯视着自己的那人,半晌才缓过神儿来,原来自己一招,不,半招都没有,就落败了。

刘甲虽然看不上贾赦,可对苏乞儿这个莽汉也没甚好感。这人他早听说了,只是初识文墨,兵书战策实则是他的弱项,得了这状元全靠一身蛮力武功。

荣国府从前是军功起家,因为是两个国公爵位,贾家的人都决定还是远离兵权,遂这才让子孙择文,何况如今天下太平,武将终不如文人吃香。

他道:“皇上,请问武举何时能考?臣要参加武举,再考个武状元!”

“那咋样……”

“先生,奴家丢了一个金钗……”

这可真邪乎!

“老大,这报信的大人还在这里呢。”她提醒道。

哼,没规矩的奴才!

大学士刘甲那日回家之后,手里翻着“赤文蛇”写的传纪,怎么看怎么不是滋味,尤其是书里描写九公子文采风流的诗词,简直个个都是一绝,刘甲皓首穷经,自小不说过目不忘,也是看书几遍便能记牢的,《路小鸟求生记》里的诗词他从未见过,所以他始终认为里面的诗词是亦作者本人所作,着实厉害的很,心里十分景仰。

本来心里想着宝玉说话稍微欠妥,可坐在下端的王夫人见贾母并没有责怪宝玉,嘴角不由微微勾起,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倒是王熙凤精怪,她略微感到不舒服,张嘴岔开话题,和三春等人谈起衣饰妆扮的话题。

不大会儿,她们到了大房,守门的婆子要去通报,贾母摆摆手,“大中午的别吵了她们睡觉,我就是过来看看那些新鲜的物什。”

“嗯,要的话就先给我二百两。”贾赦眯起眼睛。

贾赦此时闻言,表情愣了愣,又扭头“神奇”的望了望宝玉,宝玉则抬头,眼睛透亮,眼巴巴的又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大伯父。

闻言,宝玉本来伸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愕然地望着大老爷。

可贾赦转而又想了想,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去贾母那里,好像有点儿不合时宜,便派个丫鬟去给邢氏传了个话。

贾琏呵呵笑了两声,“哎”了一声,落荒而逃……

贾赦眯起眼睛,论起这“诡异”的事他一点儿也不感觉到奇怪,因为这不是他遇见的第一个异魂了。从第一回他差点儿被一个自诩“上通古今、下通中外”,又有些傲气和伤春悲秋的文化大师险些夺舍后,接连几日他更是身心俱疲。

他眼睛微微眯着,显然很是享受着,这倒不像是他被打的样子,反而仿佛他被鸳鸯按摩了一般。

鸳鸯“蹬蹬蹬”后退了三步,扭头看了下四周,贾母院子里的其他丫鬟们都闷头不敢明面上看大老爷挨打,可个个耳朵都竖起听着呢,贾母此时哼了一声,这个混账儿子——

“鸳鸯!”此时她可不是那个总是慈爱任何的老太太了。

鸳鸯嘴唇动了下,只好甩了第二鞭子。虽然她力气小,也没用鞭子抽过人,但确实把鞭子甩到大老爷身上了,没两下,大老爷身上的袍子便破了。

个别地方,甚至见了红!

鸳鸯看见了,心下害怕,她实在是打不下去了,转身跪下,给老太太磕头。

贾母气得笑了,“鸳鸯,你还要我这个老太婆亲自打吗?大老爷都说了,几十鞭子,你先打他二十下,往后你也不用怕他。等我老太婆一蹬腿,就放了你的奴籍,再给你寻门好亲事。”

鸳鸯这个丫头,她什么心思,贾母心知肚明,老大不是指名道姓要挨抽吗?行啊!她这个当娘的成全他。

贾赦很享受这个丫头的鞭子,挨打的时候,眼睛不离开鸳鸯,贾母倒是不知道贾赦今日的鞭子带着倒刺,这是太子殿下给他的灵感呢。贾赦觉得这种鞭子太好了!

想到太子,贾赦更是觉得全身痒意难耐,太子的手法和劲道可比鸳鸯强得多了。

鸳鸯一连鞭打了大老爷二十下,大老爷一开始嫌弃她力道轻,可架不住鞭子上带着刺,渐渐地大老爷的衣服都红了,鸳鸯看着害怕,她任何挨老太太的怒气,也不想再动手了。

何况,大老爷不仅不呼痛,现在还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之声……

渐渐的,这声音大起来了。鸳鸯已经停下了鞭子,可贾赦居然打起滚来,嘴上喊道:“来啊!打我!再打我!狠狠地打啊!”

“……”贾母耳朵还没聋呢,她听见的真切。

她不由站起身,快步走到院子里大儿子跟前,见到贾赦身上带着血,她一惊,然后瞅向鸳鸯。

她本来就是话赶话,要让老大服软,何况贾赦本来就是自己请求挨打,贾母就成全他,可贾赦现在是荣国府的当家人,不时还要进宫,等过几天假期结束,就要正式得授官职,天天上朝去。

鸳鸯怕贾母责备,急忙道:“老太太,奴婢真的没使劲儿!”她得贾母的宠爱,连平时自称的“我”此时都不敢用了。

贾母不欲责怪鸳鸯,她看向那鞭子,居然是带着倒刺的。这个贾母没注意到,贾赦此时身躯疼痒难耐,可是心头的浴火不消,他甚至开始翻滚起来,目光乞怜,看向贾母:“老太太,让鸳鸯打我!抽我!求你了……”

他已经忍了几天了,邢氏不情愿,那些姨娘也无趣,加上宫内太子的那一鞭子的刺激,他一直忍着忍着,现在挨了鸳鸯的鞭子,实在是忍受不住了。

贾母此时闻听贾赦的喘息,和恳求,她腿一软。

她目光有一刻是复杂的,看向神色迷离,甚至又开始扯着自己衣裳,乱扒开露出伤口的大儿子,她心下断定,老大这是不对劲!

这大儿子就是再混帐,也从没无缘无故的这样啊,倒是像得了癔症或被人咒魇了似的。

“鸳鸯,你去让二太太去请……宝玉的寄名干娘来,就说大老爷中邪了!”贾母说完这话,之前怪罪贾赦的情绪全消,反而语气里有些担忧。

那马道婆是宝玉的寄名干娘,对这些神神道道的事情很是有些能耐,贾母情急之下,只能选择请了她过府。

贾赦被鸳鸯的这十几鞭子,不轻不重的打得不上不下的,他身子反而更加难受了。贾母本来想让男仆去搀着大老爷回大房,可转而一想,让大儿子这番丑态暴露于其他人跟前却是不好。

“母亲……求您了……鸳鸯,你再狠狠地打我几鞭子……”贾赦哼哼唧唧,断断续续的恳求着贾母和鸳鸯,贾母头痛极了,鸳鸯这才恍然,大老爷肯定是中邪了。要不然,哪里有人挨鞭子,像大老爷这般的,反而像吃了……春|药似的,她想到“春|药”二字,脸不禁通红的。

宝玉里私下买的杂书,她们几个丫鬟也口耳相承了其中的一些个故事,眼前这景象不就像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