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心里顿时踏实了。

听了皇帝这话,五成兵发丝的段指挥使身上一激灵,眼神儿落在那躺在地上的一名刺客身上,只见那刺客的喉咙上直直地插着一把“利刃”,指挥使心里顿时一惊,生气了后怕,连屠濬也吓了一跳。

他正打算做做样子,为贾赦端个药汤什么的,做到孝子的本分,可贾赦却又拿起刻刀,刻画起木头人来。

苏乞儿望了望贾赦,和他的马,嘴角冷笑,眼神化作一道利刃盯着对方不放,仿佛贾赦和他有生死大仇,是他灭门仇人似的。

想到这里,贾赦不知为何,之前满不在乎的神色变了一变,心里不由一阵发虚,此时天公也不作美,几朵乌云飘到头顶,淋漓了几滴细雨在他们的身上。

从没看见贾赦练功,何况贾赦都四十多岁了,还能跟二十郎当岁的壮汉比武?

真心话——呵呵……咸宁帝伸手从太监手里要了一杯茶,润了半天喉咙,又瞥了瞥几个和皇帝一起监考殿试的翰林院学士和臣子。

贾赦磨不过他,还是答应了薛蟠摸了下他的手,然后皱了皱眉头放下。

贾赦闭着眼睛,摸着人家的手,没片刻就放开了。“这金钗在你家床头呢,想必你是忘记搁哪了。多谢,一两银子。”

扇子和铜钱扭头看看,从对面的酒楼好说歹说又“重金”砸下,这才顺当的弄来了桌椅,贾赦刚坐热乎的小凳子此时也归了跟来的薛少爷了。

宁国府父子都来了,还有贾蔷,连后街上稍微有些年纪的长辈也俱都在此。

铜钱心里嘀咕,眼睛又不由落在老爷的手指头上,白皙,修长,反正铜钱之前从没发现原来老爷是和琏二爷一样的俊美。

这贾赦就算能写出这等好故事,可里面的诗词是他能做出来的吗?

……

贾母点点头,这也是为什么四大丫头里,鸳鸯最得她的心。

“……老爷的想法独特。”最后,他干巴巴的赞道。

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贾赦似笑非笑的嘲笑起二弟来:“二弟,宝玉这小子有几分聪明,都能攀扯起他大伯父啦。”

这话把宝玉弄得一愣,这话如何说的?贾琏在一旁吃喝,刚刚他是背对着宝玉,此时也招呼宝玉坐下。

“太太……”那丫鬟对着邢夫人耳语一阵,邢夫人听完一愣,点了点头,便拉着黛玉说他大舅舅想见见这外甥女。

这个唯一的亲妹夫可不怎么和他对付,别以为他不知道林如海和老二那家伙“臭味相投”,哼!不就是会读书嘛,他也会呀。

哼,真是什么人都敢来惹老爷我?!

皇上的那点儿小算计和小心思,贾赦现在略微一想就心里明了了,正因为如此,他出宫后想去青楼解决自身的欲·望,却不得不打道回府,取消了这个打算。

他身上的这点弱点最好是能藏多久就藏多久,等到他掌控了强大的势力后,自然就不需要怕别人怎么想怎么看了。

首先这如今的荣国府可是自己挣来的,原来不过是一个一等神威将军府而已,不过是靠着祖上荫庇和世家交互复杂的姻亲关系维持着体面而已,若不是自己考上文武状元,又飞刀救了那皇帝得了这封爵,这贾家定是往后败落无疑,甚至贾赦已经有感觉,皇帝磨刀霍霍,准备向几个关系网盘根错节、又不识趣的勋爵之家开刀了。

所以,掌控着府上的全盘的势力,是自己眼下必须立刻做的。

贾赦手指快速的弹动着,身上的热度消褪了些,只是到底不如意,他看了眼邢夫人绣花的小簸箕,捡起一块布,随意的绣花起来了。

他不爱绣花,只是刺绣的时候,专心致志,不禁锻炼了自己手指的灵巧,更是一针一刺的时候,身躯里内功跟着运行,隐隐暗合功法,使得自己的内力更加圆滑罢了。

一个武功高手若是想刺绣的好,只需要练习几下就成了,只不过某些高傲的剑客们不屑于此,贾赦却觉得他们很迂腐,自己会了这内功后,只要能对自身好,加深自身的修炼,他并不在乎其他的看法。

我行我素有甚么不好?!就是因为自己以前想的太多,才会一直受制于贾母。

明明老太太这个母亲对自己做的事情,外人看了都觉得太过偏心,让他这个承袭爵位的嫡子住到了马棚边上的花园里,而小儿子贾政却住进了荣禧堂,迎来送往的竟成了明面上的荣府代言人。

他这位母亲自小就对自己不太上心和尽责,一直以来竟十分偏宠贾政和敏妹妹,而他这个长子却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边缘人物,若不是这大夏朝十分重视嫡长子继承制,这神威将军的爵位也轮不到他一坐几十年了。

贾赦手上的针线快速的舞动,脑中却想着明日里做些什么“利于”自身的事情。

……

转日里,贾赦早晨很早的起床,他脸上的色泽还是微微泛着些酡红,瞥了眼一夜没怎么睡好的邢氏,然后贾赦连饭都没在屋里用就走了。

他到了书房,让小厮立刻叫来了儿子贾琏。

“你去把你媳妇的陪房旺儿一家绑过来。”贾赦淡淡的吩咐。

贾琏闻言大惊,问道:“可是他们恼了老爷?”

贾赦拿着一方白帕,慢慢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刻刀,书桌上还摆放着一个木头人,贾赦瞥了一眼,他的先太太竟是位难得的佳人,倒是和这儿子贾琏有几分相似,无怪乎贾琏长了一副桃花眼,不过他不怎么喜欢,这对招子安在了一个男人身上,看着妩媚尽失,却给贾琏凭添了一股风流。

这风流竟是十分像那个陆小鸡给人的感觉,瞧着就惹人厌恶。

贾赦蹙起眉,神情不怎么好看,这顿时让贾琏不敢再问。

若是再一言不合,老爷就又要施展家法了。

贾琏深知贾赦的不讲道理,只好苦哈哈的暂时背着王熙凤,命人去绑了旺儿一家过来。

贾赦坐在园子里,十分悠然地喝着酒,这酒自然还是从厨房里强要过来的,为此铜钱甚至带了几个护院立威,强抢了二房酒水的份例,至于老太太和二老爷那边知道后会怎样找大老爷的麻烦,他这个当小厮的自然是不用操心的,反正听老爷的话准没错。

贾赦喝着酒,却不在乎这抢来的酒是否会惹恼贾母,在他看来,他以前实在是太过忍让贾母和贾政他们了,结果他们不仅占着便宜,还对自己颇为不客气,甚至大多时还鄙视不屑着自己。

冷笑一声,眼里厉色一闪,随即贾赦温和了表情,轻淡地瞥了眼跪在地上被绑着的旺儿一家。

旺儿夫妻极为不解,为何琏二爷要绑了他们,他们毕竟是王熙凤的陪房,若是要处置他们,或他们犯了什么忌讳,怎么着也得奶奶发话同意啊。

“老爷,可是我们有什么不当的地方?”

“我们?”贾赦笑了,挑眉看了眼贾琏。

“蠢货,你跟老爷说‘我们’?!”贾琏怒气满面,有贾赦在院子里,他不禁自尊起来。

不过是一个一个陪嫁过来的奴才而已,潭门平日里虽然面上对自己陪着小心,但贾琏知道,他们只听王熙凤的,旺儿有时还跟着自己出去办事,也是王熙凤看着自己出去别乱搞的,是她的耳报神。贾琏自家媳妇经常瞧不起自己,没事就说他是个破落户,竟是为了打秋风似的才娶了她这个女财神,嘴上总挂着说自己的嫁妆多,贾家如何如何的,能用钱财压死自己……

贾琏听在耳里有时面上难免不好看,却只能尽力忍着不去在意生气。

若不是荣国府大房说了不算,还得靠着她去二太太那里周旋,他堂堂能承袭爵位的公子哥,至于缺钱花吗?有时他连支取百两银子,都要看账房的脸色,还要去二太太那里拍须溜马一番。

这种生活是他愿意过的吗?

贾琏内心怨言颇多,但自己没能耐,只能给府里做跑腿的,出去花销也靠着王熙凤支银子给他,谁让老太太偏心眼,父亲太过混不吝,府里不仅说了不算,从前的名声还不好,在老太太面前也只是虚张声势,只要贾母一发怒,老爷定然灰溜溜的打道回府了。

不过,这都是以往的事情了,现在贾琏对父亲贾赦很是景仰,在外面谁不说这是贾状元的儿子,贾状元如何如何……虽然有些清流不开眼,非要说是老爷得位不正,但贾琏只当他们说酸话,一帮腐儒而已,哪里用得着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