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区队长说上午去领被装,大家登记服装号码。最大的是一号,我是五号。

“我叫李红兵,河北的。”

我躺在床上,想着自己已然跨进了贵族,不禁哼起国际歌,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在火车站候车室餐厅,我下了我的第一次饭馆,我们爷儿俩一人一碗烩饼(1毛2分钱,2两粮票)两个花卷(6分钱、2两粮票一个),一斤全国粮票4毛8分钱就夺去了我下饭馆的第一次。

我说,“请去掉一个正确答案”

这时,张世杰就会描述辽沈战役锦州地面血没脚面。

接下来,话题会转,王建国说林秃子打了大半个中国,曹振刚披露邱会作李作鹏就关在兰淀厂西门的空军学院。

每到这时,我就是那什么进曹营,因为我不知道。

那时后,我的知识全部来自学校的课本,信息全部来自村里每天三次的转播县广播站的广播。村里没有几台收音机,所定的报纸也是有大队干部掌管。

说到空军学院时,一直象我一样傻听的孙卫国插话说,“西安也有个空军学院”

王建国、曹振刚和张世杰好像没听到,无任何反应。

我觉得孙卫国太尴尬,便吃惊地夸张地说,“是吗”

王建国直盯着曹振刚说,“我们老爷子有个老部下,现在提的特快,是西北电讯的政委,正军职,比我们老爷还高半级,西安就那么一个空军正军级的单位。”

这事实上是在驳斥孙卫国,但采取的是不屑一顾的方式。

坐在床上的孙卫国,直想找个地缝。

“对了,孙卫国,你和去趟服务社,我想买管牙膏”我拉着孙卫国走了。

出门没多远,就听曹振刚说“丫还挺爱插嘴,知道什么是空军吗”

王建国说,“见过军人吗,以前”

张世杰连忙哼哼。

“有嘛呀,不就是他们有图书馆可以看书,有报纸有电视有收音机吗,要有那,咱比他们董得多”我对孙卫国说。

“欺人太甚”孙卫国脸色铁青。

于是,我们主动放弃了宿舍八小时以外的使用权。

任凭他们在那里指点江山,我和孙卫国一般都到草场上溜达。

可能是没有别的盟军,孙卫过很为第一天的变脸过意不去。

“你不知道,我一听到复课4年就快崩溃了”孙卫国说。

虽然他完全实在文革中上的学,但由于爸爸是村里的小学老师,他没有象其它人一样当白卷英雄。

77年决定恢复高考,他正好高二,从初一起他在他们公社就没出过前三名。

所以,爸爸得知恢复高考后,基本上是逢人便吹嘘:大学一毕业就相当于公社书记,上学期间,也是每天吃宴席。他认为,儿子考大学是裤裆里抓那话儿,手拿把纂。

考第一课数学,前面的题目确实没费什么劲儿就做好了。

可是,第一道大题,15分,孙卫国就没见过。

没见过倒不怕,问题是他想了几种办法都解不了。

孙卫国蒙了。

他甚至想像得到,如果考不好,考不上大学,爸爸会怎样训他。

由此,他开始回忆,从记事起,自己犯了错,爸爸一次次,是怎样的教训、怒骂和拳打脚踢。

他开始回忆,每次是用什么方法,一次次让爸爸消气。

他正在回忆自己讨好爸爸的办法时,监考老师说:“还剩下一个小时整”

他吓了一身冷汗。

竟然在高考考场上走起思来。

于是他开始抓紧从后往前做题,因为后面的分值高。

但他终究没有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