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衡皱眉——“为什么?”

一重秋雨一重寒。

阿衡有些窘迫,觉得着实麻烦了少年——言希,对不起,对不起呀……

然后,他们穿着普通t恤,普通牛仔,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衣服,走到了据说全国最有名的歌剧院。

“结果,有人在背后拍那个学生的肩,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后传来幽幽的嗓音……”达夷唾沫乱飞。

“如果我离开,不能试着挽留吗?”

那相机,对着的是,桌面三层奶油蛋糕的铭牌——言希,生日快乐。

言希黑线——我在你心中就这觉悟?老子好歹是个男人好吧,切!

少年又淡淡低了头,拿起筷子,继续吃东西。

阿衡皱眉,这话语在心中是不假思索的呈现。

辛达夷也是从小被捧凤凰长大的主儿,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又怎么肯轻易折了面子——“我靠!你丫个死人妖,暴发户,搁文革,就是资本主义第二代,老子根正苗红,还怕你!阿衡,说,这衣服花了多少钱,老子掏了,全当孝敬言爷爷了!”

阿衡无奈,眸光偏向那远处,望着,温柔了,低头,收回了目光,轻轻开口——“陈倦,你今年十五岁,比言希小两岁,是不是?”

她无奈,四处寻着发剪,一只白玉雕的手却从前方递了过来——“给。”

场下一片欢呼,喧嚣至极,她却双手交叠紧紧贴了膝盖,摈弃了纷扬,耳畔一片清明。

言希义正言辞。

“走吧,到你房间看看。”言希把手插进口袋,露了牙龈的小红肉——“我整了好些日子,让人买了一些家具。”

“这是怎么了?”思莞咂舌。

“你,不信思莞,吗,我害尔尔……”她赤红了双目,像是杀了人的绝望姿态,话语乱得毫无章法。

“那是,什么?”阿衡问,软软的语调。

“很好玩吗?”他觉得无法理解。整天身上黏糊糊的,一身臭汗,就为了一个不值多少钱,说不定卖了自个儿家中的一件古董都能买一麻袋的东西,有这么好吗?

阿衡却有些心惊。言希的话,让她无法不芒刺在背。

言希低头,一眼看到饭盒中一块块排列整齐的流着油的小排骨,笑得心满意足夫复何求,拿起勺子挖了一块往嘴里送。

辛达夷流冷汗——“那啥,电视上常说,喝牛奶长个子。”

现下,陈倦长得比她还高,还真是挺愁人的。

班里又来了转学生——从美利坚归来的华侨。

“火星是啥样的?”

傅警官愣了,随即摆摆手——“谢谢哈,叔叔不吃甜的。国子我跟你说,我当时去的时候正惊险……”

饭盒盖地。

她记得自己,当时是望向辛达夷了的,那厮,当时是不厚道地扭了头装作看不见的。

“上次怎么怪我们,是他们先对一个小孩子下手的。”辛达夷不服气。

“是的,我爷爷的老部下,派人去购的,总共只有三钱,一大半在我家,说是什么贡……”言希噙着笑,指尖在沙发上轻点,装出想不起的模样。

“温衡,你可真不厚道。”轻笑声在房间中想起“枉费我昨天一夜不睡,陪你过生日,你却窝藏白糖糕,留给别人。”

老板又送了许多好吃的,少年装得矜持,嘴角的窃笑却不时泄露。

云母哽咽,轻轻开口——“妈不想你,一定不想你。”

言希眯起黑黑亮亮的大眼睛,笑了——“你不想去?”

少年点点头,黑发在风中,轻轻撩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少年把背包安放好,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

“思尔,什么时候,回来?”她的声音糯糯的,唇很薄,笑起来,却不尖刻,春日的暖。

“会的,奶奶的灵魂在这里,她一直看着我们。”听起来温暖舒服的嗓音。

连日后成了极为要好的朋友的辛达夷,此时也只是不发一语。

言希觉着孝顺自家老保姆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便闭了口,懒洋洋地把头埋在沙发中。

“奶奶个熊!你喊我啥?!”言帅恼了,家乡话蹦了出来,弯腰脱了棉拖鞋,就要抽少年。

言希淡淡扫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少年眸中的那般墨色,卷过桃花的绯艳纷飞,添了铺陈于水色之中的寒星点点,直直映在她的瞳中,漠然,狂狷而漫不经心。

阿衡动作轻松地用木铲翻了两下。

命运之所以强大,在于它可以站在终点看你为它沿途设下的偶遇惊艳,而那些偶遇,虽然每每令你在心中盛赞它的无可取代,但回首看来,却又是那样自然而理所当然的存在,好像拼图上细微得近乎忽略的一块,终究存在了才是完整。

阿衡看着提着手提箱的思莞,背影修长挺拔,与她不远不近,一臂之距怔忡了片刻,微不可闻地大口呼入空气,却终究郁在胸中。

那个少年,身姿笔挺清傲得过分,穿着军装,一身锐气威仪。

她站在他的面前,犹豫着怎么自我介绍,终究是陌生人,有些尴尬。

“你好。”阿衡笑了笑。

那少年不说话,盯了她半天,要把她看穿了,才淡淡开口——“你就是温衡?温安国的女儿?”

阿衡点头,抬眼看那少年,却吓了一跳。

他长了满脸的痘痘,红红的一片,青春十足。

“跟我走。”他转身,留了个背影。

阿衡吭哧抱着箱子向前走,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反正总不至于是拐卖人口的,她当时是这么想的。

当然,后来反思起来,连自己也纳闷,当时怎么就连别人的名字没问,就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