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麒昊依言坐好,心思却全不在玉凌颜为他疗伤的事上,他没有感觉到玉凌颜的逆行五毒掌是如何为他逼迫体内毒素的,也未感觉到他的穴道、伤处又受了怎样的疼痛,他只是看到脑中的那个问号越来越清晰,玉凌颜,你究竟是什么人。

顷刻间,魏承南与田启一干人上了楼来,见玉凌颜轻丝蝉衣立在楼中,曲明俭、6心瑶及跟上的阿蔷行使保镖之责护在左右。魏承南道:“好个玉凌颜,我看就你和这些保镖最可疑,给我搜!”

黄金锁在文麒昊开启箱子的同时被打开,许多人举着火把走了进来,一人大喊:“父尊,我说的没错吧,定会有人要打白玉牒的主意,我看一定是大哥派来的,他早居心不良了!”

玉凌颜、文麒昊从后门回到凌玉阁,正在等待的阿蔷几人见到他们颇为吃惊,阿蔷马上跑过来拉起玉凌颜查看,惊叫道:“怎么弄的这样狼狈,你衣服领口怎么破了?”玉凌颜道:“晚上被毒蛇咬着了,撕开个口子上了些药。我很累了,要回房休息了。”说罢也不言笑,只垂头回房关上门窗再不理人。那几人不知所以,只能围上文麒昊一问究竟。

文麒昊一手将玉凌颜护在身后,一手挥剑挡去,那剑划了个圈,噌噌几声,几把头顶的刀被弹开,他背手将玉凌颜贴在身后,翻身下刺,又有两把刀被弹开。玉凌颜本就有伤在身,再加上不谙武功,此时只能颤颤地让文麒昊护卫着,她眼瞧着那凌空乱舞的刀剑,不住喊:“上位……左下……后面了……”倒也都那叫的很准,文麒昊只听她提示,随心出剑,均能将黑衣人挡开。无奈以一敌众,还得顾虑玉凌颜,不能肆意挥,那几个刀客也不是三流的,他们刀法稳重有序,又配合步伐进攻,却是一个阵法,不一会儿,文麒昊认出他们的步伐正合四合八象之法,他认准“震、巽”二位上刀客易位时有个破绽,喊了一声:“小心”,回手将玉凌颜搂在怀中,纵身一跃,挥剑刺向“震”位,却是个虚招,当“震”位的刀客举刀挡来时,他顺势将剑往旁一挑,“巽”位上的人不及反应,肚子上被划了一条口子。文麒昊抱着玉凌颜翻出一个筋斗,稳稳地落在刀阵之外,文麒昊道:“这黄河八刀阵不过尔尔,怎么如今黄河都成了黑衣了,又如何要和我过不去?”

“什么?你慢慢说。”

带头的黑衣人淫笑道:“要成大业,何惧手段,不为己用便为敌,不相为谋便要毁灭。龙先生这般武艺,何苦不长见识非要走绝路呢。不如早……哎哟!”

曲明俭耳尖,将马车停下,进入车中问:“怎么好像听见玉姑娘的声音?”卢文麒朝婆婆努了努嘴,那婆婆眼睛一瞪,转身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取出一块湿手巾,在脸上擦拭起来,一会,那张脸皮就皱了起来,婆婆用手在脸上揉了揉,慢慢地撕下一些碎片来,又用湿巾细细擦了,一张娇好的容貌,不是玉凌颜又是谁呢?

玉凌颜冷哼一声:“我如何相信你,他们可不是安然无恙。”

那曲明俭见台上台下闹哄哄,半日方反应过来,不住用手挠头:“怎么,我中绣球了么?”阿蔷瞪了他一眼,道:“呸,让你拣了个便宜。”而心瑶想到以后大哥能陪自己一起在玉姑娘身边,不由望着卢文麒甜甜地笑了起来……

正巧玉凌颜眼泪流出,魏遮天心肠一软,瞧着二儿子便面有愠色。魏承南忙谢罪说唐突坏了佳人。

又听郭老头说:“我靠这千黄紫云霜一时也无大碍,明日你全当不认识我,这南来北往的人本来就不同心事,谅他们也没证据将你们牵扯起来,这江湖之人都爱压赌,以前大家都将赌压到玉凌颜身上,今日我将赌压倒你身上,但愿苍天有眼,不会让我失去最后的希望。”

“这云裳台是现成的,今天也来了不少武林人士,一会我便个通告,明天就借这地方从他们中选几个合适的,我想这不足为过吧。”

心瑶头一次觉得阿蔷原来是很好亲近的,笑说道:“不是瑶心,是心瑶呢!”阿蔷打打自己的嘴:“看我这记性,可得掌嘴,还是上楼去吧,姐姐还在楼上等着呢。”

阿蔷将荷包递回去,道:“那怎么成,做生意就要有做生意的样子,你要送我,我偏不要了。”说着便离开铺子,又见从一间屋子走出一个人来朝阿蔷招招手,正是那个老婆婆,阿蔷跑到老婆婆跟前,很是亲热地说了些话,然后又搀着老婆婆闪进另一个巷子中去。心瑶不自觉地跟上她们,丝毫没觉出自己的路越走越偏,这样东拐西拐好些次后,她才恍悟到周围竟没了路人,再抬眼望去,终于将阿蔷两人跟丢了。

郭老头道:“说笑了。”便上前抓住卢文麒的双手,扣住内关穴,卢文麒刹时便觉得一股寒气从手阙阴经中生出,直往上走,但到曲泽穴处却如河流被阻,再上不去分毫,这阙阴经上几处穴道全如冰针加刺,而少阴经上神门、少海几处却如火烫般。心瑶只看他脸上露出痛苦的脸色,急唤:“大哥!”卢文麒根本听不清这些呼喊,只觉得手臂中两股外力与自己的内力互相煎熬,很是难忍,只巴不得再加些力让自己昏过去来的爽快些。恍惚中有人用力呼吸的声音逐渐清晰,他也不由随之吐纳起来,渐渐觉得体内各种气息可以加以控制,他将内力逼入太阴经,冲击太渊、列缺、孔最、尺泽几处穴位,宛如给江河另开渠道,那寒热两种气体从手内缘渗入前缘,并入太阴后这醉阴功力在中和之后平和了不少,但气势仍大,逆经脉而直上心肺,他轻呼不妙,这时又听得一位老者的声音:“手太阴肺经出于少商为井木,溜于鱼际为荥,注于太渊为俞,行于经渠为经,入于足泽为合。”卢文麒心中明朗,直笑自己糊涂,连经脉运行最基本的道理都忘了,当下便运起气来,将心肺间的毒气往下逼,在手臂尺泽穴形成个倒流,接着继续下引至手指少商穴,慢慢逼出。

老三忙道:“啊啊,不是,我们是从很远的洛阳来的,原本想可以在自家门口参加大会,可如今却花了许多银子走远路,我们兄弟想见玉姐儿,却拿不出那份子钱,心中急才胡说,蔷姑娘……”

曲明俭扯着脸向他啐了一口:“去你的小麒麟,偏你是少爷么?我就是把你摔了也舍不得箱中的财物,那可是我们这次扬州之行的全部家当。”转晌又道:“对了小麒麟,刚才马惊的时候我似乎听到箱子里有动静,你听到了没有?”卢文麒朝箱子一瞥道:“没有,你尽管赶车吧。”

小厮下楼去,阿蔷与心瑶暗中握了握手。一会,魏承南与田启便大摇大摆地走上楼来,魏承南道:“玉姑娘这几日过得还好?那头号保镖也放心让你独自呆这样久?”

玉凌颜一笑道:“二公子这话可以不对了,我还有三个保镖呢,可不独自一个,何况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二公子会有心来欺负我么?”

魏承南无语,只哼了一声道:“三日已到,父尊想见见你那位保镖,父尊说从明天起,姑娘应该开始准备节目了,而他想与你那位保镖谈谈保护你安全的问题。”

曲明俭突然哈哈一笑,摇头道:“这个小麒麟,怎么将大家的风采都抢光了呢,等他回来我们一起修理他一顿吧,看他再骄傲。”那两个姑娘也附和着说笑,似乎根本无视魏承南的存在。

田启大怒喝道:“你们好生无礼,在二公子面前怎能如此放肆!”

曲明俭又笑,道:“呀呀呀,可怎么得了,随便一个都在主子面前放肆,真是呀呀呀……”

曲明俭无由唱起曲儿来,便听外面“哄”的一声剧响,升起一股烟来,几人大愕,忙下楼奔过去。醉晚楼内外已经乱成一片,有人大喊:“招牌,招牌砸了啊,有人砸场子来了!”

玉凌颜拉过一个小厮问怎么回事,那人答:“姑娘,可了不得了,有人打起来了,醉晚楼的招牌、灯笼都给砸了!”

三人自动将玉凌颜护在中间,魏承南、田启带着随从跑上前,却见烟雾散去,两人稳稳落在地上,一人背着个包裹,青衫上都是灰尘,一人锦袍鲜丽,脸上戴着一张面具,那人哈哈一笑,将面具摘下道:“果真好功夫,竟能接下我倾天一掌还不受伤的,果然是美人第一保镖。”

文麒昊笑道:“哪里,刚才实在凶险,若不是取巧让那几个灯笼代我受力,恐怕我现在也和灯笼一样炸了。”

魏承南几人见是魏遮天,忙跪下三呼尊主。6心瑶几人上前拉住文麒昊上下打量似乎想看看他有什么变化没。文麒昊拍了拍身上笑道:“你们这样看我干嘛,难道我身上被尊主大人打出花来了么?”他抬头朝玉凌颜望去,见她双目盼盼生辉,于是走了上去问了一句:“还好吗?”真像是很久没见着一般。

玉凌颜伸手拭去他身上的灰尘,见他手上有擦伤,又看醉晚楼的招牌毁成那个样子,便知他说的虽轻巧,刚才也是生了及其危险的打斗。便道:“多亏尊主手下留情,偏你这样又怎能不伤着。”

文麒昊哈哈一笑,朝魏遮天拱了拱手道:“承让了!”然后又将背上包裹解下打开道:“你瞧,尊主掌力多大,我只用包裹一挡,可怜这里面的东西全碎了,可惜婆婆给的好人参了。”

魏遮天脸色难看的很,但却仍然大笑赞到:“老夫是老了,身手不如你们年轻人活了。刚才是和卢公子开个玩笑,一周后便是饕餮宴,还望美人好好准备了。”

一周中,玉凌颜与她那些舞伴排练,魏遮天的人也未再来找麻烦,日子便要过去了,最后一天夜晚,文麒昊却是很久没有入睡,明月高照,他站在走廊中,长叹了一口气。

“大哥,你在想什么呢?”6心瑶上前,小心的问。

文麒昊看见是她,微微一笑:“你怎么也不睡?”

心瑶看了看月色道:“今天月亮很大,可明天却不一定太平是吗?魏遮天可放出口风来说要娶凌姐姐呢?”

“哦。”文麒昊只答应一声,心瑶又道:“我也是个女孩子,凌姐姐对你不同,我又怎能看不出来,而大哥你的态度也很微妙,虽然该说的话我都曾经说过,也知大哥有自己的打算。只是魏遮天的态度大家都看的出,大哥能斗过他么?”

“不知道。”文麒昊没有说再多的话,这时曲明俭也走了过来:“小麒麟,终于到饕餮宴了,我知道你很久,只是明日多了几个因素,却不知道大家要面临怎样的情况。”文麒昊问:“多了的因素是指凌儿吗?也许有些话确实只剩今晚能说了。”

他朝玉凌颜的房间走去,却见门开了,玉凌颜和阿蔷都走了出来,阿蔷笑道:“姐姐,你瞧,今晚大家可都睡不着呢。”

玉凌颜走上前捧上一个小锦盒递给文麒昊道:“麒哥哥,明日过后也不知能不能回这凌玉阁了,这凌玉阁当初起名就有囹圄的意思,明日可以出去了,却还有些怀念了。这有一个锦盒,里面有样重要的东西,如果明天大伙散了,你便打开,就可以知道你想知道的了。”

文麒昊接过,只一句“凌儿,你……”便再说不出话来。倒是曲明俭开起了玩笑:“凌姑娘说不会这,难道真要去做尊主夫人么,还要把我们撇下。”

阿蔷瞪了他一眼,玉凌颜笑道:“真不知道是哪个神仙那样善心,让我们顷刻间就可以这样信任,总之明天不论是怎样的情况,我心中都会一直记着大家,如果因事散了,也各自保护好自己,有缘总能再见。”

鹏威涧扬州分坛大厅,玉凌颜领着众歌舞伎以盛大的歌舞拉开了饕餮宴的序幕,众舞女捧着花篮缤纷旋转,玉凌颜穿着桃花舞裙,在花篮中舞动着一把桃花扇,这桃花扇用许多桃花瓣状的布片合成一张大桃花形状的伞,玉凌颜一个侧腰旋转,舞女们将篮中桃花散出,刹时满厅都是桃花飞舞,花香袭人。魏承东瞧上正坐上满脸春光的父亲,对身边的紫衣女子说:“这玉凌颜还真有心思,我看父尊是逃不过她的美人关了。”

金镶雪哼了一声道:“男人都一样,你看在坐的所谓的人物,一个个嘴巴都合不拢了。”魏承东戏噱道:“我可是因为你嘴巴才合不上的。”金镶雪啐了他一口,却见不远处站着的卢文麒几人眼神却是深邃而忧郁,心道:“你便是这样不舍得玉美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