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花草情缘 > 第一卷 梦幻童年 第十七章 可怜的母亲

我最后看了一眼大哥和三哥的坟墓,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

十爷姓刘,是个4o多岁的单身汉。他能说会道,懂得许多人世间的道理,因为他排行老十,屯里人都尊称他为十爷。

我吓得大哭起来,跑到外边扯着嗓子喊:“妈——二嫂——你们快回来呀!快救救我三哥吧!”

我们爬到树上采摘榆钱儿(榆树的种子)吃。

于是乎屋子里垃圾遍地,箱柜上灰尘厚厚的一层。

孩子的尿布也不及时洗,堆积在一起,弄得满屋子都是臊臭味。

家里没人帮她干活了,二嫂对母亲更加不满,嘴里开始不干不净地骂街。

这天,母亲忍着病痛,正躺在北炕头上假寐,朦胧中就听见二嫂在南炕骂孩子——

“你个废才货,咋不替好人死喽!”

母亲听了这话,觉得非常扎心,这分明是在指桑骂槐嘛。但她还是忍了。

二嫂见母亲不吭气,越得寸进尺,继续骂道:“你们老白家祖坟冒青气,尽出些丧门星,短命鬼,这日子还有个好吗!我嫁给你们老白家,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母亲忍无可忍,支撑着坐起来,有气无力地问:“老二家,你也太过分了,老白家不好,老白家把你咋地啦?”

二嫂白了母亲一眼,拉着长声说:“老白家好,老白家能不好吗?老白家出来个丧门星,八口人让他克死了四口,你说老白家该有多好哇!”

母亲沉默了,她和屯里的其他人一样,也是很迷信的。她虽然喜欢我的聪明,但毕竟是我曾给这个家庭带来过许多不幸,所以母亲骨子里还是不怎么喜欢我。

母亲背靠在墙上,叹了口气。

二嫂仍在嘟嘟囔囔说些怨天尤人的话。

母亲心平气和地对二嫂说:“老二家,我知道你讨厌小水,可小水他终究是个人,他是个活生生的孩子,你让我把他弄到哪去呀?”

二嫂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着说:“不是我说话难听,小水如此命硬,谁知道他还会克死谁?他克死别人还好,他克死我儿子咋整?他克死白河咋整?我可不想年轻轻的就守寡!”

母亲摊着两手说:“那你说咋办?”

二嫂似乎早就有了预谋,她说:“今儿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有两个主意:一是咱们分家,你领着小水出去单过。二是你想个好办法,让小水永远离开这个家。”

二嫂说这句话时,眼睛有意无意地往箱盖上瞧了瞧。

母亲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了箱盖上放着的两包耗子药,心里便是一拘挛。她明白了,儿媳妇是在暗示她,让她用耗子药把小水毒死。

二嫂不住地抬头看着母亲,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

母亲眯起了眼睛,心里想:“这女人心肠真够歹毒的,居然想出如此恶毒的主意!常言道:虎毒尚不吃子,我伊书香毕竟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怎么能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可是眼下自己浑身是病,又如何领着个9岁的孩子出去单过呢!

(其实母亲想错了,如果当时母亲能够领我出去,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养活母亲,我们也一定会生活得幸福快乐!关键是母亲对我缺乏信心。在母亲的眼里,我和二哥是一路货色,都是那种没有骨气的男人。母亲啊母亲,你错了,你真的错了,你错就错在你只看到你的水儿表面的懦弱,却没有看到他内心的刚强,他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呀!)

母亲默默地想:上天不公,造化弄人。想我伊书香原本是大家闺秀,只因逃避战乱,屈嫁给个乡下大字不识的穷军汉,他如果是个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倒也还好,偏偏又是个不务正业的赌鬼!自己这辈子跟着他吃尽了苦,受尽了累。好容易含辛茹苦地把儿女们一个个拉扯大,盼望着能过上几天好日子,没想到好儿女偏偏又都是短命鬼,如今我年老力衰体弱多病,守着这么两个窝囊废的儿子,我还能有什么希望呢?我活着还有什么奔头呢?活着就是痛苦,活着就是烦恼,只有口眼一闭,才是最好的解脱。

于是,母亲便有了死的想法。

母亲有了死的念头,很快便付诸行动。她悄悄地喝下了那两包耗子药,独自跑到村头那片小树林里,静静地躺在了树荫下。

捡粪的老李头路过小树林,现了躺在树下的我母亲,便走过去叫她。这才现我母亲已经死了。

二嫂闻讯后又恨又气。本来那两包耗子药是想让母亲留给我吃,母亲却贪嘴自己吃了,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她能不生气吗?母亲活着起码还能帮他们看孩子,干零活。而留下我这个害人精又有何用,只能对他们构成威胁。

不过,二嫂的表面文章做的还是无可挑剔,跑到小树林抱着母亲的尸体嚎啕大哭。边哭边数说着婆婆对她如何如何的好,婆婆对她如何如何的关心,仿佛婆媳之间从来就没有生过任何矛盾。

邻居们帮忙用一块破门板把我母亲抬回家里。

屯里的人们虽然被饥饿折磨的一个个灰头土脸,懒洋洋的不爱动弹,但还是有许多热心肠的乡亲来帮忙。

当然,他们并非是冲着我的二哥二嫂,而是冲着死去的母亲。

母亲是全白家店人公认的最贤德最有才华的女人,她心地善良,与世无争,一辈子没和任何人生过口角。因为她有文化,农闲的时候经常给大家讲古书,唱鼓词。使许多村里人知道了中国有几千年的历史,有夏、商、周、秦、汉,有三国两晋南北朝,有隋、唐、宋、元、明、清等朝代。知道了许多忠孝节义、英雄好汉、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故事。

母亲的人缘实在是太好了,屯子里的成年人几乎没有不来为她哭丧的。就连队长白大黑都跪在了母亲的灵前,干嚎了几声“九妈”。

母亲的丧事办得极为简单。

家里穷的连棺材都买不起,我的伯父出面从河东老陈家赊了口破板柜,母亲被装进黑漆漆的板柜里,我和二哥、二嫂、大姐、大姐夫,都为母亲戴了重孝。

全家人在院子里哭得一塌糊涂。

欲知后事如何,请阅下一章——《顽强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