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爷爷那儿呗,我有一次不听话被我爸送到了我爷爷那儿,他说我要是还不听我爸妈的话就给我吃怪鸟蛋,吓得我有好一阵子不敢吃鸡蛋。”

秦三友对帮工使了个眼色,警惕地回应道:“是谁?”

“应该是你吧。”她把头转向我,“把我父亲骗得团团转,现在还想骗我?”她的眉眼微微向上吊起,摆出一副气势凌人的姿态。

“结果我就这样,连小钰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叶大爷叹了一口气,无不后悔地说。“得知小钰去世的消息后,我第一个反应不是去医院,而是在家呆坐了一天,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吃。傍晚的时候,我突然闻到了香味,是从厨房的电饭煲传来的,我才想起小钰出门的时候给它定了时。于是,我一个人静静地把电饭煲里的腊八粥全都吃了,一边吃一边哭,终于没有忍住。”

“不!”那怪物的速度极快,别说阻止,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已经跳到了叶大爷面前。我不敢想象即将面临什么样的景象,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手捧玫瑰花的何钰走进屋子,一改之前的面无表情,换上了见到我之前那种温暖而祥和的微笑。

“嘴姐,什么都别说了,我知道错了,要打要骂你请便。”我把头到伸到了嘴姐面前。她一下子就把冰冷的手插在了我的脖子里,冷得我嗷嗷直叫。这是冬天嘴姐最喜欢对没有好好完成任务的员工所做的“惩罚”。

“那你先睡吧,赶了这么多路你也累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吧。”陆遥点点头,似乎有些为难。安全起见,我把走廊通往卧室的廊灯开了起来,如果晚上突然醒过来,也好提醒自己家里有个人。跟他道了声晚安,我便回卧室睡觉了。事出突然,回到家澡也没来得及洗,我只好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半合衣地躺在了床上。

“没呢,我刚从公司出来,在回家的路上。”

“哐哧狂吃和异闻录。”嘴姐喝了一口红酒,“我一听这两个栏目,就知道你会选哪一个。”嘴姐朝我得意地一笑。

我心想,嘴姐平时看着对我有些凶狠,关键时刻还是挺了解我的嘛,一看我就是一个吃货,一看我就我会选……

“异!闻!录!哈哈我说得对吧!”她眼里带笑地望着我,一脸我猜对了的表情,让我都不好意思哭出来。“我说我们吴恙要再吃下去就真变火车了,还不如给让她练练胆呢。”

“淑雅说得对,我也一直跟小恙这么说的,她就是不听,以后还得靠您多看着点。”秦初一说。

在这两个人的一唱一和下,饭局就结束了。突然升职这件事情虽然让我很开心,但是心里却有种隐隐的不安。公司有新栏目不应该给老员工来做吗,为什么要给我这种刚刚入职没什么经验的人,算了,这是好事,我应该高兴才对。我安慰自己。

回到家,我把升职的事情跟爸妈说了一下,他们立马高兴得表示要来看看我的新办公室。我说我只是负责了一个栏目,离赢取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还早呢,结果又被他们催促着该找男朋友了,果然人一旦到了这个年纪事情就多了起来。我答应他们五一一到就回去。

星期天送走秦初一和陆遥之后,我在家睡了整整一天,等到周一上班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种迷迷糊糊睡傻了的状态。好不容易从早高峰赶到了公司,结果还是迟了五分钟。我本想夹着尾巴溜到办公室,却发现整个公司碰到我的人都兴高采烈地跟我打招呼,就连总编看到我的时候都笑着点了点头。我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正巧从我身边走过的嘴姐一把把我的迷糊状态给打醒了,拉着我到了一边。

“往哪儿坐呢,你的位子在那里!”我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到原本放打印机复印机的地方,立着一个大而干净的写字桌,另外还有几个装修工人在那里修修弄弄,桌子上还摆了一个立牌,写着“异闻录临时办公室”几个大字。“公司暂时腾不出新的办公室,你先将就着用吧,过几天就会把隔板装上,到时候这就是你的私人办公室了。”

哐哧狂吃的主编就是跟我一起去疗养院的小李,他依然还是坐在升职之前的小办公桌旁,只是桌子的侧面贴了一张皱巴巴的美食专栏的纸用以区分。此时,他正用啃着面包怨恨地瞪着我的新办公室。

我为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待遇弄得有些迷迷糊糊,但还是当仁不让地坐了过去。桌子的一角放着一张“恭贺升迁”的贺卡,也不知道是谁拿过来的。

异闻录这个栏目并不是只讲鬼故事的,而是收集不同的人遇到的特别的事情,可以波诡云谲也可以石破天惊,总之只要标新立异就好了。这个栏目并不是临时决定开设的,已经开展读者问卷好几期了,收到的投稿也有不少。我看着桌子上厚厚的一叠稿件,提醒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

一个上午我都在翻看稿件,几乎都是一些神神叨叨的话,还有很多当地教会收集的教友亲身经历降神的事情,我草草地看了一眼就放到一边了。这时,我的电脑上突然跳出来一个新的稿件,标题写着爆料。我心想着这不是应该是归其他栏目管吗,但手还是不自觉地点开了它。

“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关于中国出土器皿的展览半路中断,部分文物已秘密运回中国修复,听我的小伙伴说,有些文物莫名其妙地就被损坏了,国外的监控设备和安保设备都没出问题,相关知情人爆出来是幽灵作祟。据可靠消息,那些文物已经运到n市的文物修复中心了。”

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听着怎么这么耳熟fart!对啊,这不就是陆遥和秦初一在美国看的那次展览嘛。我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王老师……”我小心翼翼地喊着异闻录栏目的职员。她进公司比我早得多,现在却是我的属下,我当然有些不好意思,“王老师,能拜托你个事情吗?”

她回过头诧异地看着我,我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架子摆太大了,跟泄气了的皮球一般缩了回去,结果她却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吴主编,有什么事情吗?”她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听到她这么喊我,立马咽了咽口水,小声地说:“我想去文物中心一趟,你能帮我在这里看着点吗?”

听到我这么说,小王猛地点头:“主编什么话啊,叫我小王就好了,您把这么大任务交给我,我以后肯定好好跟着您干!”

我虽然吃不消这一套,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出了公司。n市文物修复中心是全省知名的文物保护研究机构,位于灵湖区n大学校区内。等到地铁坐了一半,我才想起来自己什么证件都没有拿,就这么冒冒失失地怎么进去。不指望能有什么收获,只能先去看看情况。

n大学是省内的重点大学,占地面积很广,灵湖的这一片儿只是它的一个校区。我记得读大学的时候曾经来这里找过同学,但认识的地方仅仅局限于食堂和宿舍,所以只能跟这里的学生打听文物修复中心的方位。

绕来绕去,终于来到了文物研究所门前。研究所分成**的两栋,靠中间一条走廊连通。西边一栋楼是陈列室,放着各种文物珍品和复刻品,是公共开放的。东边一栋楼是办公用的,有门禁闲人一律不许进。我想美国那东西运过来了应该是放在东边那栋楼进行修复,所以走到了东边大楼的门口。东大楼的门紧关着,隐隐约约看得到里面站着几个人。

我隔着玻璃观察着他们,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那两个男人我倒不认识,可是那女人的背影我却越看越眼熟,不禁把脸贴到了门玻璃上。由于门玻璃离地三尺,我不得不站上去看,这一站却不小心脚下一滑,一个踉跄差点摔个四脚朝天。幸亏我及时抓住了门把手,才免去一难。

正当我为自己的幸运而感到骄傲时,门内三个人齐刷刷地看向了我这边,我顿时脸红的就像猴屁股一样。

等那三个人走近的时候,我才看清原来那个眼熟的女人,正是之前的叶佳禾。

“吴主编,怎么你也来了?”她朝我莞尔一笑。

“你怎么知道我……”

“收到我的贺卡了吗?”她依旧是那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只要是在人前,她总是能把自己包装得特别平易近人,等到人都走光了她才会恢复那种冷若冰霜的本性。

我早就觉得自己的升迁和别人对我的态度有点问题,原来是她的主意。让我做异闻录的主编,这样一来我就能收集世界上各种各样的异闻,从而帮助她找到给她父亲写信的人,我不过是她的工具而已。

她把我介绍给了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本地文物研究学者,修复专家赵教授。另外一个是外国人,叫nick,是大都会博物馆的负责人。叶佳禾的本业是运输业,涉及国内外各种物品的运输。这批来自美国的中国文物,就是叶佳禾公司负责运输的。他们三个人一同过来,为的就是察看那批文物的问题,咨询修复事宜,以及后续的合作。因为叶佳禾的产业已经接触到了物品展览以及古董投资行业。

“吴主编是当地著名媒体的栏目主编,是我的好朋友,对这一行也很好奇呢。”经过她这么一说,另外两个人对我表示强烈的欢迎,还给我一张东大楼的门禁卡,让我以后都可以来参与工作。我受宠若惊地拿着那张门禁卡,跟着他们上了三楼。

一楼是办公室,二楼是修复室,三楼是储藏室。那批刚到中国的文物,就在三楼的运输箱里静静地躺着。

在秦初一给我的印象里,这批文物应该都出自同一个地方,且是刚刚出土的。但是当我真正见到它们的时候,惊叹之余我也发现了问题。这哪是一个地方出土的文物,明明是不同朝代的器具。

赵教授草草浏览了一遍,似乎也发现了问题,对另外两人说这些东西不仅不是一个朝代的,而且还不是同一个国家的。

nick跟我们说,这些东西确实不是同一批的,只是正好都要拿过来修复,就一起运送过来了。真正在那次展出里面出问题的,是一尊塑像。

随着nick的手指,我看到了一尊类似于菩萨的塑像,通体鎏金,栩栩如生。赵教授跟我们说这是一尊不动明王塑像,还给我们科普了一下不动明王的知识。

不动明王,就是不动尊菩萨,也叫不动使者,来源于密教。“不动”,意为誓愿,乃指慈悲心坚固,无可撼动,“明”者,乃智慧之光明,“王”者,驾驭一切现象者。所以不动明王为一切诸佛教令轮身,故又称为诸明王之王,五大明王之主尊。不动明王的法相有许多种,在我们面前的这一尊是东密一面二臂站像。左手执索、右手举剑,垂发披肩,两眼一睁一闭,睁的那一只怒目圆瞪,牙根紧咬,牙尖一上一下,呈嗔怒态。

正当赵教授讲得正起劲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而低下头不停翻转这手里的塑像,皱起了眉头。

“诶?这个塑像确实不太对劲啊,你看。”我们都把头凑了过去,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确实看到了一个不太显眼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