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这么说,我看他有他的顾虑,他是怕你担心所以才……”

“你是想说你是真的爱我?”我紧逼着问,“你能肯定吗?”

我尴尬地笑:“你……你回来了?”

“你不知道的……”他显得有些心烦意乱。

第二天清晨我们到河边散步,看到一座木桥。这桥很特别,桥墩是用木头搭成的三角形框架,里面填满大青石,桥面是用整根的圆木铺就而成的,给人感觉很原始古朴。站在桥上向北看是一平如镜的卧龙滩,向南是奔腾咆哮的喀纳斯河。昨晚听一个导游说这里有很多的神奇的传说,我却不以为然,因为这样的景色是不需要的故事的,它的本身就已经足够了。如果说天池是人间仙镜,美得不带烟火气,那么喀纳斯就是人间的世外桃源,美得宁静而祥和。在美景中总是掩映着悠闲的牧群,不管是黑的马、白的羊、还是花的牛,都那样干干净净,或立或卧,自在地啃着草,时不时还可以听到牧人的吆喝声,但却总也见不到他们。

我是对着门口坐着的,突然门口晃进一个酷毙了的男人,大摇大摆,拖着两个行李箱,穿了件亮晃晃的皮大衣,戴着墨镜,活象个黑社会老大,我正纳闷哪来这么养眼的男人时,他竟径直向我走来,一屁股坐到了我旁边的空位。我别过脸瞅着他两眼直,樱之在电话里说些什么我全没听清——

耿墨池的脾气大得很,拽起我就往停车场拉,我甩开他要往回走,他就从背后捉住我连拖带拉地揪到他的宝马前,打开车门用力把我塞进了车内。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什么事?”外面的护士小姐忙跑了进来问。

“对不起,那天我不该冲你火。”高澎很诚恳地跟我道歉。

我一愣,象他妹妹,这样的话好象也有人跟我说过。

我不吭声了。心虚。也没心情跟他吵,早上突然见到耿墨池的事让我无法平静。亏他想得出来,搬到我对面住,他到底想干什么?我的心里乱极了,到了高澎的哥们那,根本心不在焉,他们说了些什么,我完全没印象。高澎见我这样,就要我自己先回去,免得影响他的心情。

小四摇头:“我忘问了,不过明天我就帮你问问。”

我好象什么样都放开了,都无所谓了,以至于对米兰的自杀和祁树礼可能在911中遇难的事都表现得很淡泊,生死有命,世界本来就变幻莫测,谁也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秒会遭遇什么,我自己都顾不过来呢。

“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一定要改变呢?”

原来他想笼络罗罗以方便他对我采取行动。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在用早餐时他就坐到我身边,含情脉脉地跟我说:“考儿,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吗?”

我瞠目结舌。

高澎没看我,点了根烟,吐出一口,又吸进一口,烟雾笼罩的表情模糊不清,好象说出这些话是件很吃力的事情,他突然象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显得疲惫不堪。

“高澎……”

“什么?”

“我觉得你应该当作家。”

“嗯,这话别人也跟我说过。”

“你是个天才,”我象看一个大猩猩似的瞅着他,“我指的是你对生活的理解,完全是个天才,说得真好,把什么都说透了……”

“是因为我什么都看透了。”高澎笑着说。

“那我就照你的办,在心里放口棺材……”

我连连点头:“我听你的,高澎。”

“你不象一个很听话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我不听话?”

“因为你太象孩子,惊天动地地一闹腾,你又是我行我素。”

“你怎么这么了解我?”

“呵呵,就你这么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我要看不透的话,我行走江湖十几年就白混了……”

我耍赖地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说:“高澎,我崇拜你。”

“崇拜一只青蛙?”

“总比崇拜赖蛤蟆好啊。”

我们都笑了起来。又喝了几杯,勾肩搭背地走出酒吧。冷风一吹,我清醒了不少,也轻松了不少。“谢谢你,青蛙。”我跟高澎道别,伸手撩他柔软的披肩。高澎也顺手捏了把我的脸蛋:“怎么谢我?”

“你想我怎么谢啊?”我带着几分醉意说,“不会让我以身相许吧?”

“你要是坚持的话,我肯定不会拒绝。”高澎一脸坏笑。

“美得你吧。”我踢了他一腿。

“这样吧,我最近要拍一组人物肖像,你就当我的模特吧。”

“拍照?什么照?”

“就是写真之类的。”

我心里一咯登,头脑还算清醒:“不会是……人体之类的吧?”

高澎闻言哈哈大笑。

“死鬼,笑什么。”

“考儿,你想做人体模特啊?”高澎恍然大悟的样子。

“想啊,只是没这本钱。”我故意说。

“你就是想,我也不会让你做,我可不会逼良……”后面的话没说完,他又呵呵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他的意思,揪着他的耳朵说:“死青蛙,你老实说,你逼了多少‘良’了……”

高澎被我揪得呲牙裂齿,直喊救命:“苍天啊,大地啊,我是如此的纯洁善良,我高澎从来没有逼过良,只有救人于水火,逼人从良……”

晚上回到家,我把自己埋在浴缸的泡泡里,只露出个脑袋,闭上眼睛,想象自己真的躺在棺材里,外面喧嚣的世界,现实无情的伤害,都离我远去,如高澎所说,我要做个纯粹的自己。我对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几年前祁树杰带着他的情人坠入湖底后,我不也活过来了吗?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没人可以真正把我钉进棺材,区区一个米兰算什么,我不会就这么倒下去的,活着很好啊,有酒喝,有朋友,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最好也弄个殉情什么的,那样岂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