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着又问:“听说他吃了官司,现在官府是怎么判的,他人到哪儿去了?”郓哥始终是年幼,一是没有什么畏惧,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尤其是从不对我说假话;二就是因为年小,探听的消息是五花八门,也不知有多少是真的。可总比一无所知要好啊!

我黯然神伤地翻找,从陪嫁的箱子底下翻找出奶娘转交小姐送给我的那双玉佩。我想,小姐知道她已经没有可能把佩交给自己心爱的人,她送给了我,是希望我能把佩交给自己的心上人;如今我像小姐一样,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了。可是武二郎见到绣春后,一定会满意,那么我也就代小姐完成“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愿望了,尽管小姐死了,我的一生也毁了,可是能亲眼见到自己喜欢的人,能够幸福,那就够了!

舅舅连忙说:“那倒不必了!我这把老骨头哪用得着穿这么好!何况我还有做好的衣服,还没舍得穿,金莲年轻,也是女人,多做几件好衣服也是应该的!”

当时我竟然还没有醒悟过来,还兴高采烈地说“是的,这是我最满意的衣服!我可费了心思了!您看,穿在武二郎身上是不是很好看?”

武二郎说:“舅舅说的极是,武二甚是佩服!我也准备再与兄长聚些时日再作打算。我也请来人秉告宋大哥,我会抽空去看他的!”

天大亮了,武二郎呼呼地大睡,没有清醒的征兆,我便叫武大郎挑着炊饼先到衙门里替他兄弟告假。

其实打折不打折,对于我并不重要,我在乎的是掌拒的态度。他的态度原来是店家对客人的一般应酬似的客套及礼貌,而今却是一种仰慕与尊敬,这就是武二郎的魅力。

武二郎没有一般英雄的孤芳自赏与傲气,他对人很好,有时他会取些银两与哥哥,常买些糕饼果茶送左邻右舍;也会满足阳谷县一些百姓的要求,时常帮他们的忙,调解矛盾,缉拿盗匪,在短短的时间里,他的威望和名声就如日中天。

还有几分酒力的武二郎,哪里肯听店小二的唠叨,自恃自己有一身好武艺及惊人的神力,乘着酒兴便要赶路。

3o多年前,清河县的街上来了一对卖艺的父女,这父亲身患重病,到清河县时,已一病不起。这女儿花尽了身上的积蓄,最后是连吃饭的钱也掏不起,哪有钱请大夫替父亲治病,一个姓武的卖炊饼小伙子,可怜这孤苦无依的父女,每天送上自己祖传的秘方制的炊饼,与这二人充饥。这卖艺的老人终究是没医好,在清河县去世,这1o多岁的女儿,走投无路,只得卖身葬父还绩,姓武的小伙子侠义心肠,把自己积蓄准备娶亲的钱尽数拿出,替那小女子还债、葬父,还收留了小女子。

如此,武二郎就搬到我们处,而我的心情,竟然也愉快起来,全然没有了过去那种自怨自艾、孤独的感觉。

这可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喜事,做梦也没想到武大郎真有这么一个英雄了得的胞弟,我便叫武大郎置办些酒菜!

我在那琢磨心事,身后的武大郎正嘟嘟囔囔地念着。我便问他说什么,他说:“听说那打虎英雄姓武,是清河县人,身高七尺,这莫不是我那兄弟?”我听了一阵好笑:“什么?我在楼上见过那个人,人家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空手打得死一只老虎!你算什么?人不满五尺,与人家样子相比,更是天差地远,凭什么说人家是你兄弟?一个妈怎么会生出天地相隔的两个儿子,至少也总要有一点相像之处吧!我看不出你们之间有哪一点相同!”

郓哥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篮上好的雪梨,一般人家是吃不起,他硬是要把一篮子的雪梨留给我。我知道他是为了答谢我上一次给他银子,救了他爹,可是他小本经营,还要靠卖果子养老爹,于是我就留几个,叫他把剩下的去找其他买主。郓哥含着泪说:“金莲姐,你病成这样,还要想着我,我就听你的吧!”

难道我的生命竟是由无数个难熬的日子组成?

我被这些结迷住了,低下头来一心一意地摆弄,结果过了两个时辰,孙嫂也教得兴起,痴迷于其中的我们二人,都忘了时间,而武大郎炊饼生意今天出奇地好,比平时早半个时辰回家。赶快去烧火做晚饭,竟然等了一个时辰才见我回,他便站在自家门口,又不敢走开,伸长脖子四处张望,急得不得了。

花子虚娶的夫人原名李瓶儿,人生得小巧、白净,一弯细眉,一双丹凤眼勾人魂魄。本是太师蔡京爱婿梁中书最宠的小妾,因梁中书家生变故,李瓶儿身携梁府一干宝物到东京投亲,遇花子虚之叔花太监,花太监自是圣上红人,无人敢追问李瓶儿身携的宝物,花太监一直把花子虚当作儿子,靠他养老送终。于是便告老还乡,顺便带李瓶儿回老家与侄儿花子虚成亲。

敲孙嫂的门,听着她从楼上下来,开了门看着我。听说我要看看她平时做的小手艺,她既不惊奇,也不问为什么,就让我上楼,端出沏好的茶,又抬出一个方托盘,盘上的几个小碟子浅浅地装着女人混嘴吃的瓜子,葵花、胡桃等。然后说:“金莲,今天我要帮我女儿家的娘子赶几件手工活,晚上拜月时等着用,也只差一点就完了。天晚前,他们会派人来拿,我就只有边说边做边陪你了!或者你愿意先看看也行!”

小宝一出来,所有的人都赞声不断。开始是夸小宝像个善财童子,太漂亮了,小宝也挺得意,挺着个戴着绣有小人扛张大荷叶的肚兜,一个个面前显摆。

“那你在楼下等着我!”

王婆说:“那老身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