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烈少年心性,见那少女运力回夺,当下也运力向怀中急带,那少女内力本就与他相差悬殊,加上方才这一战又已乏力,如何能抵挡他这一夺之力,只听“哧啦”一声,那少女身上的紧身衣裂开了一条长约半尺的口子。原来这软鞭同那少女身上所穿的钢珠披肩竟然相连,而且同她身上的紧身衣本是一体,这一下李鸿烈用力稍大,那少女抵挡不住,软鞭脱手,力所波及竟将她的衣服撕破。

李鸿烈探窗外一看,只见人流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两条人影一前一后由远而近,前面的没命的狂奔,撞翻了行人,撞倒了路边小滩的东西,后面的人紧紧地追赶。令人奇怪的是前面跑的是一个男人,二十多岁,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满面血污。后面追的却是一个少女,两人身法都是很快。

李鸿烈连忙上前几步,躬身施礼道:“林老伯父,小侄东方鸿烈拜见您老人家福寿安康。”那老者一惊,连忙扶起李鸿烈,手臂颤抖着抚着他的肩头,眼中泪光闪闪地凝注在他脸上望了一会,眼睛一闭,两行热泪流了下来,声音颤抖而激动的说道:“你果然是鸿儿,你没死,如今长大成人回来了,好,好,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贤侄,天快黑了,快跟你林伯伯回家去,我还有许多话要和你聊呢。”李鸿烈点点头,两人出了树林。

李鸿烈闻言心中暗叫惭愧,自己在苗疆迷路时竟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跟踪。就听李炳章接道:“小师弟,你前脚下山我们后脚就动身,一路追赶,想不到小师弟你轻功这麽好,若不是你道路不熟,在山里多转了几个圈子,我和你四师兄早就被你甩下了。哈……哈……。”

桌子底下那两名小妾听到这话知道性命掌握在“强盗”手中,不得不出去,当下欲爬出来。不料那桌案之下本已狭小,挤着三人,那李大官人又身体肥胖,一时之间夹住了,费了老大的劲才爬出来,已顾不得没穿衣服,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饶,遍身汗出,就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口中只叫“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就听后面那人说道:“兄弟,小声点,别说了,要是让咱老爷知道了,小心你的脑袋。再说现在府里,管家、厨子、丫头,哪个不是到现在还没睡?又不光是你我兄弟两个。别抱怨了,咱们在这府里当差,每月总算还有几钱银子养家。要是回去种地,只怕没过两年就得饿死。你没见那城外的佃户那副惨样?依哥哥我说,还是这里好,虽然没日没夜,可还能有每天的三顿饱饭,总比种地饿死强些。”

想到这里,他起身来到里间茅屋门口。一眼间屋中陈设已经一览无余,与外屋一样,也是空空如也。靠里面有半截土炕,一名少女大约十五六岁光景,半裸着身子,只有前胸和腹部用破布遮着,见到李鸿烈,她惊叫一声躲在奶奶的身后。

查玉珍没想到有人会为她作证,抬头一看,见一人走入场中,正是她的表弟、查玉裳的亲弟弟查玉堂。只听他说道:“诸位寨主,玉珍表姐说的是真的,不仅如此,就是伯伯也是哥哥害死的。”

李鸿烈低声道:“老寨主,此时表面平静,暗藏杀机,切不可莽撞行事。”罗宏丹点点头,低声吩咐众寨主小心提防,看看查玉裳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鸿烈心道:“这些苗兵只注意外表,却不知自己腰间藏有利剑。按道理自己也应取出,以示光明磊落,但此剑为师父所赠,岂可轻易离身。况且自己这一行人进寨之后,吉凶难料,一旦罗老寨主也被查玉裳拉拢,那查玉珍他们来此就是自投罗网,十分凶险。自己虽然不惧,但如若有事,还要顾及其余五人,还是小心为上。”当下他并不声张,随着苗兵进了山寨。

李鸿烈从两名驭蛇人身上搜出解毒药和避蛇珠,连同那枚一起,交给查玉珍。查玉珍谢过收下,目光中露出感激之意。李鸿烈转头见两名丫鬟青儿和红儿伤口周围的肌肤已经割破,顺着伤口向外流出黑色的毒血,其色如墨,可见蛇毒异常猛烈,不由问道:“蓝姑娘,两位同伴的伤势怎么样了?”

李鸿烈知道此老喜开玩笑,当下笑着应了。回顾殿内,见除大师兄外,其余几位师兄都不在,于是问道:“大师兄,二师兄他们不在山上吗?”

李鸿烈听着仿佛做了一个噩梦一样。过了好一会才哭出声来,好半天才止住悲声,跪倒在地,抽噎道:“师父,徒儿不孝,要下山为父母亲人报仇,不能再伺候您老人家了。”

天玄子道:“鸿儿,你现在知道本门的来历了,还不快向祖师叩头。”

随着宫中弟子的增多,浩天宫的规模也不断扩大,如今已形成占地百余亩,主体由紫云、流霞、飞虹、祥瑞四大殿以及藏经楼、八卦台、观天阁等数十处建筑组成的庞大建筑群。主体建筑修建在山谷中的高坡之上,西临翠云湖,依山傍水。在两边山峰之上还分别建有太虚阁和老君阁,同浩天宫遥相呼应。

天玄子笑了笑,向冷傲魂、梅依然两人道:“傲魂,你第一次上离山来,在晋中太行一带,离山的景色算得上秀丽,让然儿带你瞧瞧,顺便带上鸿儿一起去,让他也玩玩。”

天玄子独立船头,望着烟波浩淼的湖面,心潮起伏,暗道:“自古忠臣良将,往往命运多厄,不是死于疆场,便是遭谗言暗害,有几个人得以善终。没想到李劲业避祸二十年,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劫。他们李家的先祖是自己的祖师,如果没有祖师留下的武功秘籍,自己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自己没有能够负起保护祖师后人的责任,现在天意让自己遇到了祖师的后人,自己一定要将这一身的艺业全部传授给这个孩子,也算报答自己的祖师。东方楼义气深重,舍命全交,颇有先秦侠士风范,值得尊敬啊!”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湖上清新的空气,精神一爽,当即吩咐船家靠岸。

天玄子道:“远鸿,你性子太急,为师不杀他们是因为他们只不过是几个小喽罗而矣,要着落在他们身上找出幕后的指使,如若一时冲动杀了他们,不过是杀几个小卒,而真正的元凶就找不到了。”

道人道:“贫道只能尽力而为,让你们父子再见上一面。”当下扶住东方楼的身子,右手食指抵住他第二腰椎之下的“命门”穴,运起内力,缓缓地注入东方楼的身体。

他见到爹爹受伤倒地,姊姊被贼人捉住,当下再也顾不得姊姊的嘱咐,冲出屋来救姊姊。但是他人小力弱,还未冲到眼前,便被那使鞭之人一把拿住,伸手夺过宝剑,哈哈大笑道:“这娃儿自己跑了出来,省了咱们兄弟的气力了。大哥,咱们这一趟可谓不虚此行。这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儿都擒住了,带回去上头可有大笔的赏银啊。那个湖州刺史派了个脓包来协助咱们,白白地送了他的性命。”抓着李鸿雁的黑衣人说道:“老三说的不错。”众黑衣人哈哈大笑。

“又要到中秋节了,姊姊说每年中秋节月亮圆了,那时各家各户亲人也就团圆了。每逢中秋节那天,别人家里都喜气洋洋的,为什么自己家中总是不快乐。每到那一天晚上,爹爹谁也不理睬,独自一人喝酒,喝完之后就去屋后的树林中打拳,有时一夜都不回来?为什么姊姊那晚总要蒙着被子偷偷地哭上一场?去年自己问姊姊为什么哭,姊姊把自己拥在怀里,哭得更厉害了,但就是不说原因,只是告诉自己慢慢地等,等自己长大之后就知道了。为什么要等自己长大之后才能知道?长大之后自己又会知道什么?”

大约三更时分,正自朦朦胧胧之时,猛听得四下里喊声大震,当即惊醒,急忙起身,李氏夫人也已醒了。李劲业提剑在手,正欲出门查看,就见李鸿雁奔进屋来,忙问道:“雁儿,出了什么事?”

诸般分派,众将各自领命。最后,李劲业唤过族弟李举,说道;“吾今修书一封,汝去晋阳,交与杨玄,言吾当年被迫辞官,心中一直不愤,苦于没有机会,今日他起兵反唐,正合吾意。现朝中无人,欲命吾为将,机会已到,吾欲与他里应外合,杀入长安,以雪当年之气。事成之后,吾保他为帝,助他削平天下,要如此这般……,方能使其相信,你我同宗兄弟,此事非你莫属,下去准备。”李举答应。

姚祖德一笑,拆信观看,见信中写道:“祖德吾弟台鉴:你我兄弟上一次通信至今已有一年有余,没有再联络并非为兄本心,只是怕贤弟在朝中为官,你我书信往来过密,如被奸党察觉,给贤弟带来麻烦。近日为兄有件喜事,你嫂嫂又为我生下一个男孩儿,她力主为兄写信通知贤弟夫妇,让你们也高兴高兴。你我兄弟如今二十余年未见面,明年秋天,为兄打算带全家回三原老家祭祖,希望到那时有机会相见,替我问候弟妹,并祝全家平安。兄李劲业上。”

言还未尽,西一人出班叫道:“陛下,此乃腐儒之见,万万不可听信。”文宗视之乃镇国大将军王基,当下问道:“王爱卿有何高见?朕愿闻其详。”

李劲业哈哈大笑道:“义潮,你能赶回来,为师心里就很高兴了,你我师徒就不必客套了。”李鸿俦插言道:“是啊,张大哥,爹爹时常提起你。”

张义潮气得火撞顶梁,催马斜刺里赶过队伍,将道路拦住,厉声大喝:“尔等于光天化日之下,抢掠财物牲畜,欺侮妇女,还不放人,更待何时?”

李鸿烈闻言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地将自己出生以来连遭不幸,后得师父相救,上山学艺十年,这次下山扫墓寻仇等等往事一一述说一遍,最后说道:“如今我想要报仇,却连仇人的姓名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寻?”说道这里,虎目之中已含着热泪。

杨芷柔在一旁听着,她绝没有想到这个自己刚刚结识的弟弟的身世竟然如此凄惨,听到黑衣人灭绝门户令人指的行为时不觉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待听得李鸿烈说完,她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也已经噙满了泪花。她伸出左手紧紧地握住了李鸿烈的右手道:“鸿烈弟弟,你放心,姊姊一定帮你抓住仇人,伯父、伯母都是好人,他们不会冤沉海底的。”

李鸿烈握住了她的手,感动地说道:“谢谢你。”杨芷柔道:“你我既然已经以姊弟相称,你的父母即是我的父母,你的仇人即是我的仇人,又何必言谢呢。鸿烈弟弟,那么如今你意欲何往呢?”

李鸿烈道:“家父之死虽不知是谁人所害,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事与朝廷有某种关系,因此小弟我想去京城一带走走,查访一下,看看能有什么蛛丝马迹。”

杨芷柔闻言想了想道:“由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姊姊夺回‘青龙玉令符’之后也要交回巫山总坛。弟弟如不嫌弃,何不同姊姊一起走水路,逆江而上,到了岳阳再弃舟登岸,北去长安呢?姊姊把‘青龙玉令符’交回总坛,然后再赶到长安帮弟弟追查凶手。”

李鸿烈道:“如此甚好,只是多有打扰。追查凶手报仇之事不敢烦劳姊姊,小弟自会料理。”杨芷柔笑道:“鸿烈弟弟,跟姊姊你还这么客气什么,好,就这么说定了,你我姊弟同去岳阳。”

她抬头看了看夜空,月过中天,已然是后半夜了,当下微笑道:“鸿烈弟弟,天快亮了,咱们回客栈去吧,略微休息一下,明晨我们在今天相遇的酒楼会面如何?”李鸿烈点头同意,二人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