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周嘉敏先是看到个血肉迷糊的肉身,沐又仪坠海之前就已经被飞机大火烧得面目全非了,她整个人头发都烧焦了,血黑的形体突兀地立在那让人很揪心,这样的伤即便不葬身大西洋,救回来怕也没多大可能性活过来了。再仔细看,透过丑陋的肉身,周嘉敏看到灵魂竟然是她!

沐又安停下车子,“嘉敏,到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有空来看你。”他感觉自己情绪经失控的,他不想让周嘉敏看到自己的另一面,只能马上作别。

沐又安停下车,满脸柔情看着周嘉敏说:“回我家。嘉敏,做我女朋友吧,让我来照顾你。”

周嘉敏听丛陆像训孩子一样,训自己,也如见到亲人一般有种想流泪的冲动,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推开扶着她田婶的手,走到丛陆跟前,可怜兮兮的说:“丛教授,我不是故意的,我开始不知道情况,到了沐总家里才知道。我也不知道……”说着周嘉敏的眼泪流出来了。她想说那件礼服有着什么样的过去,她也不知道,却说不出去了。

季予乾从裤子口袋里把车钥匙拿出来,递给沐又安,“开车小心点!”之后,出门看着沐又安车子开走,才转身回楼上。

季予乾怒喝一声“你给我闭嘴!”,之后推开沐又安伸过来的手,抱起周嘉敏,冷冷地对沐又安说:“管好你身边那些游手好闲的女人,车钥匙!”

沐又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低头看了看嘉敏那双剔透的大眼睛,“嘉敏,这个话题以后再谈,今天我生日,不适合说这个。”

周嘉敏安慰说:“没事,至少可以在电视上混个脸儿熟。到时我去做你的亲友团。”

对于周嘉敏的不自信,季予乾并不在意。她是当局者迷,用旁观者的眼光看,眼下恐怕只有周嘉敏能劳得动丛陆的大驾,来为乾安做事。“周小姐,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周嘉敏看了看季予乾,一脸冷峻的表情完全没了在楚湘跟前的温和,看来他是自己当坏人了,他对楚湘还挺在意的。她勉强笑了一下,“季总,您放心。我向您保证,我不会做任何伤害楚湘的事,我不是坏人,我真的是楚湘的脑残粉。”

周嘉敏尴尬地笑笑:“我也没想到,估计老板是气糊涂了。”

周嘉敏点点头,“来洛城时间也不算长,就只有这些东西。丛教授帮我安排好了住处,现在就搬过去,在这住不安全。”

丛陆站起身,用同样的语气回应,“好!你说不关你的事,那最好!你以后都不要和她扯上关系。”

无边的黑暗中只有星点的路灯,照着不甘寂寞的路,偶尔会有车极速过,偶尔会有晚归的行人。此时的周嘉敏很疲惫,很无助。但是,这些脆弱却没一个可以诉苦的听众,更没有一个可借来依靠的肩膀。她只能孤零零地坐着,把背尽量挺直,不让劫后余惊把自己打败。

季予乾转身往上车走,刚打开车门,忽然听得身后楼里“啊!”一声惨叫,那声音撕心裂肺,带着惊恐和凄厉……

沐又安痴迷地看着周嘉敏,“嘉敏,你真好!”

沐又安也站起身,“哥,咱们一起走。”

周嘉敏跟苏婉道别,开开心心地上了丛陆的车,“谢谢,丛教授。”

丛陆继续往楼下走,“我不看书,不去上课时不带眼镜。我走了,你有事找苏婉吧。”

“季总和楚湘只是工作关系,相信传言是迂腐的表现。”

丛陆回头看了一下病房门牌,“刚刚在在新闻里看到季予乾受伤了,我来看他。”

周嘉敏从外面拿着粥回到病房时特意敲了一下门,在她这眼里季予乾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以前见面冷冷的,现在又是阴晴不定,还是小心为好。

周嘉敏这一系列动作,做得极自然,像是照顾亲人一样,没有一点距离感。季予乾靠在周嘉敏柔软的身体上,看看她递到嘴边的杯子,没马上喝水,他愣神了。周嘉敏见季予乾的反应,才发觉得他们现在的动作过于亲密,超越了陌生人的界限。

丛陆淡淡地说:“面视时我看过你的简历,当然知道。”

周嘉敏点点头,拿起手稿,“那谢谢丛教授了,我现在就去工作。”

楚荆开门恰好看到在病房门口徘徊的周嘉敏,他走过去微笑一下,“周小姐,你好。”

“沐总昨晚公司有紧急事情要处理,走的匆忙,就让我照您一下。”周嘉敏回答。

周嘉敏给沐又安打完电话,转身想乘坐楚湘那辆救护车,可因为耽误了几分钟,车已经开走了。没办法跑到拉季予乾的救护车上,一同去医院。

“可不可以胜任要试过才知道,这周末我有活动,下周末你按名片上地址9:00到工作室来找我。”丛陆递给周嘉敏张名片,点头离开了。

“没事,我来杯柠檬水就行。”嘉敏依然看台上说。

楚荆在楚湘家门口停下说:“反正那房子也是空着。还有那20万不用当回事,不需要还的,奶奶我也当她是自己的奶奶。若不是扭不过你,我才不会同意你去千岸唱歌挣钱,说什么还钱的话,你完全可以一直呆在苏荷。”

忽然屋里一下暗了,舞台周围的五彩灯全失了光彩。一瞬,一个淡黄的光柱打到舞台中间,音乐再度响起也没了之前的躁动和狂放,悠扬安静的乐声让季予乾有些意外。“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嘉敏有些心慌,她没想到丛陆这么快就提到这个敏感的问题。她低头犹豫了一下,故作尴尬状“不好意思,这个我不太清楚。”

周嘉敏随声看过去,只见一堆学生簇拥着一个高瘦,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过。那男子无视周围的人只自顾自的向前走,嘉敏心想这人就是他们口中的丛陆吧,还真清高,对人爱理不理的。她对于这种追风很不屑,她又瞄了一眼已经走近的丛陆,准备坐下。

嘉敏强作镇定说“把我放下吧,我自己走。”一晚上让两个男人这样抱来抱去的,很别扭,尤其是看着眼前这张冷漠的脸,她有点心慌。

……

楚湘没看楚荆,闭上了眼睛,水晶似的眼泪从羽翼般的睫毛下,簌簌滑落。楚荆心痛不矣,收紧了双臂,抱着楚湘上车。

楚湘三人走出电视台录制大厅,乾安公司的人已经等门外了,“楚小姐,沐总让我接你去公司,和你交流一下,未来的培训计划。”

楚湘点点头,又转身对楚荆说:“哥,你送嘉敏回去吧。我先去公司。”

楚荆点点头,和周嘉敏站在那,看着车子把楚湘拉走后,才和周嘉敏离开。楚荆边走,边觉得自己的行程似乎快结束了,楚湘终究要坐着季予乾的车子离开了,她美美地笑着,幸福溢于言表……

周五下午,周嘉敏照例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听丛陆讲课,只是她有点不敢看丛陆,不知道他是否还在生自己的气。虽然已经知道丛陆和季、沐两家的矛盾根源,但问题之棘手程度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

下课时,周嘉敏随着即将走光的学生流往缓缓往外走,她没看丛陆,也不敢去打招呼。快到教室门口时,丛陆叫住了她,“周嘉敏!”

周嘉敏先愣了一下,她以为凭丛陆那么清高的个性应当不会再理自己了,而他刚刚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高兴或是不高兴的。

丛陆收好教案,拎着起公事包,不急不徐地走下讲台,“你不是说有个朋友要写歌吗?怎么一直没来找我。”

周嘉敏听丛陆提此事,非常兴奋地看看丛陆,“丛教授,您的意思是同意帮我朋友写歌了?”

丛陆面无表情,“明天上午,带她来工作室,我先了解一下,再决定。”

周嘉敏笑着说:“好,谢谢丛教授。”

丛陆微微颌首离开。

周嘉敏兴奋不矣,快速拿出手机,给楚湘打电话,一再强调,“明天上午9:30,别迟到,打扮漂亮点,丛教授品味很高,入不了他眼,他是不会给写歌的。”周嘉敏知道,仅丛陆脖子上那颗朱砂痣,只要他肯见楚湘,其他后续事情都好说,楚湘能唤醒起丛陆的情感记忆。

楚湘在电话那头听着周嘉敏莫名兴奋的声音,唯唯应了几声,丛陆的大名楚湘到是听过,但是一个写书的作家,怎么会去写歌呢?似乎很不相干,真不知道周嘉敏到底怎么说动丛陆的,据说那是一个目空一切的作家,但自己很少看书,从没看过他的作品,只是以前听人提起过。

翌日,周嘉敏早早地到了和楚湘的约定地点,心情很复杂,明明知道他们早都不是前世的姐姐、姐夫了,再见面也只是陌生人相见。还是觉得,只要建立他们的联系,自己在洛城的使命似乎就完成了一半;同时心中隐隐失落,似乎丛陆见到楚湘,以前对自己的关怀和照顾就都要转移到楚湘身上了。

而事实上丛陆上次从季予乾家里走出来,就决定对周嘉敏放手了,不是因为他不关心周嘉敏,他是想和季予乾保持足够的距离,而周嘉敏只能把他们往一起绞扯。

楚湘到时,周嘉敏仔细打量了一下她。一条红色连衣裙、头发随意散在肩上,脸上也没化妆,看上去完全没做自己强调的打扮工作。周嘉敏刚要说什么,但一想,丛陆应当也不会喜欢浓妆艳抹的人,而楚湘那张天生丽质的脸,素颜足以打动任何人。

去工作室的路上,周嘉敏把丛陆工作室的禁忌和楚湘说了,“记住了,不要说你现在和乾安集团有合约,更不要提你和季予乾的过去,也不要提起乾安集团的任何人。”

楚湘点头答应着,真不知道周嘉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周嘉敏和这个怪教授有什么渊源。

9:30,周嘉敏准时把楚湘带到了丛陆办公桌前,“丛教授,这是我的好朋友楚湘。”

丛陆放下手中的纸稿,抬头看了一眼楚湘,一下愣住了,他摘下眼镜,站起身直直地盯着楚湘。

楚湘本来有些拘谨,但是出于礼貌她迎上丛陆那双特别的眼睛。这一刻,四目六瞳相对,时间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