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予乾扫了一下周嘉敏那张清秀、年轻还透着朝气的脸,心道长着简单可人的模样,却不知揣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心思。分明说的不是实话,这样的她真的很让他生气。他本可以当她是救命恩人,以礼相待,可她偏偏和丛陆搞得不清不楚,又对楚湘这样上心。把这样的小女人当成对抗丛陆的砝码,虽说有些过分,但她也是活该。

丛陆开车一言不发。直到到了乾安艺术学院单身公寓楼下,看到早早等在那的后勤主任,他才开口对苏婉说:“苏婉,你帮着安顿好了再走。”之后打开备箱,示意后勤主任拿下三个大包。

季予乾听周嘉敏的话本就意外,进门就见丛陆站在阳台,背朝着门,高大的身影依然是那样清瘦,从背后看过去觉得这个人有些孤单忧郁。季予乾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如果说上次他特意去医院看自己,自己还心存一点点感激。而现在那一点点感激都被他早晨的一通电话,驱赶得烟消云散了。

想到这,丛陆把握在手里的笔的扔在桌子上,拿了电话拨出去。听对方接起来,他冷冷地带着威严说:“你在哪?咱们谈谈。”

周嘉敏感激地点点头,两人跟着警察到警察局里,季予乾对于周嘉敏来说成了惟一的熟人。每到一环节,每去一个地方,她都会下意识地去看一下季予乾。季予乾则会回应她一个肯定或鼓励的眼神,他虽面上冷着,但看周嘉敏的眼神,足以令她心生安慰。

这时花坛里窜出两只更小的猫,一只黄色,一只灰花,见黑猫在吃东西喵喵叫着,跟过来,周嘉敏看到它们先是愣了一下,之后说:“小猫咪,你们是凯特的朋友对不对,你们也无家可归了,躲在这睡觉,你们也饿了,可是姐姐只有这么一点吃的啊!要不你们在这等等,姐姐上楼给你们取猫粮。”

一会儿,沐又安回来了,他坐下后把椅子往周嘉敏跟前挪了挪,“嘉敏,刚刚不好意思啊……”

季予乾回头,看看了沐又安,之后看到站在他旁边的周嘉敏,先是皱一下眉,才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丛陆又看看周嘉敏,“上车吧,我顺路送你。”

“斑竹又叫湘妃竹,相传因舜帝的两个湘妃,娥皇和女英在舜帝死后哭死在九嶷山,她们的眼泪滴在竹子上,竹子便泪迹斑斑,斑竹便因此而得名,斑竹也因娥皇和女英两妃子的传说叫“湘妃竹”。

沐又安看看说话的记者,“无论楚湘是否能参加之后的比赛,我们都不会再先新人,我们会一如继往地支持《我爱唱》。”

之后楚荆站起身,伸出手与沐又安、季予乾握了握,“你们也算是湘湘的大老板,感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湘湘的关照,聊天叙旧来日方常,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沐又安把手里看完的文件放下,“哥,你好好养身体吧,公司事情不用担心,与楚湘家属的谈话,我去谈吧。我一会去医院,谈完我再去发布会,楚荆这个人我和老陈了解了一下,还算不错,应当不难谈,我为了挽回公司形象,发布会上一些关键性说词也要和他通过气才行。我还要向你了解一下当时情况。”

周嘉敏心知去手术室外等楚湘显得过于刻意,但因为惦记楚湘并无困意。随意翻出放在包里的一本书,坐在季予乾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不知过了多久慢慢睡着了。

丛陆启动车子,“不用谢,我刚好去西街办事。”

周嘉敏坐下细看丛陆,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瞳,和舒朗的眉,菱形的方唇、他的长像真的和当几的李煜有几分相似乎,人虽瘦削,但的肩膀并不窄,配上他这笔挺的身形,虽是年近四十却仍是儒雅沉稳中不失潇洒倜傥之气。难怪学校里那么多小女生喜欢他,男人越老越有味道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季予乾、沐又安听此话,觉得今天的谈话变得轻松友好起来。沐又安把之前和季予乾商量好对楚湘的补偿意见说了一下,楚荆听后友好的笑笑:“照顾湘湘是我自己的事,费用、请人我自己都会处事,至于湘湘之后是否愿意再参加比赛、或是与贵公司合作,我想等湘湘清醒了,由她自己作决定吧。不过还是谢谢二位的厚爱,至于探望湘湘与否二位也完全可以依据自己的喜好,不必像例行公事一样。”

季予乾勉强一笑,“我还好,我想喝水。”

说完她站直身要拿手机,躺着的季予乾用撑到最后清醒的意识,抓住周嘉敏的手说:“谢谢你,我要保持清醒看看恩公是谁。楚湘怎么样,她怎么样?”

周心中一直在估量,季予乾前世是什么人,但并没找到答案。

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周嘉敏压抑着心底的激动,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找到她!姐姐娥皇临终前的一幕涌上到周嘉敏眼前,“我宁愿世世为娼为戏,也要诅咒嘉敏比我短寿一年……”那声嘶力竭的诅咒另周嘉敏心寒、害怕。

“湘湘,那人是谁啊,你怎么和他一起?”楚荆边和楚湘往苏荷里面走边问。

陈一凡在千岸这么多年,当然知道季予乾是什么秉性,也没敢多说废话,“那您慢慢喝,有什么事您叫我。”之后悄悄与酒保耳语几句,就离开了。

说到这,嘉敏深深叹了口气,之后看向丛陆。丛陆一改之前清高之态,正直直地看着她。这眼神,嘉敏感到是那么遥远,却又触手可及。

这时只见旁边的季予乾简单地说了个“好”就迈步和说话的中年男人走进了会议室。沐又安朝周嘉敏点点头说“一会儿见。”之后也进了会议室。

“那个,你叫什么名子?今年多大?”周嘉敏和小猫玩起了兴致,甚至忽略了腿上的疼痛,坐在前座的沐又安忽然转过身看着她问。

嘉敏茫茫然站在原地,回过神时发出自己已是站在阴府门外,那扇铸铁大门紧闭。她知道,九姑是有意如此。

楚湘奋力地拍打着,脚也用力蹬,可无济于事。打着打着,她觉得自己浑身瘫软了,手脚用不上力,嘴被塞着,想喊也喊不出来。她在心里无数遍呼喊着“楚荆,哥,快来救我!”

沐又安听周嘉敏对自己有关心之意,心情大好,“我挺好的,就是最近比较忙,没联络你。怎么样,今天有没有空出来坐坐。”

嘉敏犹豫了一下,通个电话还勉强,见面似乎没什么必要,“我今天有事,改天吧!”嘉敏果断的拒绝。

沐又安带着点失望,“那个嘉敏啊,这个周日,我有个很重要的party想邀请你参加,你能来吗?”

周嘉敏再次犹豫,“这个,到时如果有空我就参加。”嘉敏这样应承着,心中想到时再找借口推掉。

沐又安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好,到时我去接你。”

“好。”嘉敏敷衍着回答。挂了电话,嘉敏心想沐又安这个朋友其实不错的,若不是因为丛陆工作室的禁忌,自己定不会如此对他。

……

周六,周嘉敏在丛陆工作室敲字时,就接到了楚湘的相邀电话。晚上下班时,周嘉敏带着点欣喜和丛陆告别。丛陆见周嘉敏脸上洋溢的愉悦,心中一紧,不会又见沐又安那小子去吧?

待周嘉敏走后,丛陆特意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到窗口,看着周嘉敏像小鹿一样轻松的跑出院子,之后在朝公交站排的方向走去。丛陆脸上浮现点笑意,这小丫头不知为什么事开心。

周嘉敏按楚湘说的地址找过去,按响门铃后,她站在门外觉得自己和楚湘的关系更近了一大步,毕竟邀请不熟悉的人进自己家的事,一般人是不会做的。楚湘打开门,热情的拉着周嘉敏的手,“嘉敏快来,就等你了,今天我哥下厨你要有口福了。”

周嘉敏看了看正在厨房忙活的楚荆,“楚荆哥,你辛苦了!”

楚荆帅气的脸上挂着阳光的笑,“不辛苦,本来想在外面找个好点餐厅请你的,可湘湘说你也是自己住,没家人,总吃外面的饭菜,早吃腻,让你来家里尝尝家里的味道。你和湘湘坐一会儿,马上就开饭。”

楚湘拉着周嘉敏在沙发上坐下,闲聊几句后,嘉敏发现茶几上放着个相当破旧的铁盒子,而这个盒子,好像是当时救援人员,救出楚湘时她死死握在手里的。“那个盒子好旧啊,里面是什么,好像之前救出你时见过。”

楚湘拿过盒子看看,“我就因为这个盒子差点没了命。里面的东西都是小时候的旧物,不过对于我来说都很重要的。”说着楚湘打开了盒子。

周嘉敏朝里面看过去,楚湘拿出来一张一家三口的旧照片,“这是我惟一的全家照,是我过三岁生日时照的,可刚完照片不久,暴雨连下几天,洛河决堤洪水夺走我爸妈。”楚湘说着,哀伤之情从眼中流露出来。

周嘉敏握握楚湘的手,当是无声的安慰,这时在厨房的楚荆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朝客厅看过来。周嘉敏看着楚荆问“照片怎么没有楚荆哥?”

楚湘淡淡地说:“我们不是亲兄妹。这是我上幼儿园得的第一朵小红花、这是我掉的第一颗乳牙……。”楚湘边说边拿着盒子里的东西给周嘉敏看。厨房的楚荆也时不时的往客厅看过来,这盒子里的东西他也好奇是什么,但从来没问过。

最后楚湘拿起了那个紫色花型发卡,看了一会儿才说:“这个发卡,发大水时我和父母失散后,在救助点遇到的大哥哥给我的。那时我已经两天没见到爸爸、妈妈了,很害怕一直在哭,头发也是散着的,后来就来了个大哥哥,把发卡给我别在头上,在我耳边对我说,别怕走我帮你找爸爸妈妈去。可是他带我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他就说没事,以后如果没人保护你,我就来保护你。我问他你不想你的爸爸妈妈吗?他说,他命硬,家人离他近了会倒霉,所以要离他们远远的。可惜……”

周嘉敏听得入神,“可惜什么?”

楚湘叹口气:“可惜后来大水把救助点冲垮了,我又和那个大哥哥失散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他只让我叫他丛哥哥。你知道吗,后来我知道爸爸妈妈去逝后,我一直想找到那个大哥哥,让他来保护我。”

“那后来呢?”

“后来,人们帮我找到了奶奶,我就和奶奶相依为命了。”

嘉敏听到这,叹口气,“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失散的人再想遇到是何等困难。”

楚湘看看嘉敏,“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22年之后我们真的又遇到了,在最危难的时刻,他拉着我的手一起向前跑。”楚湘说着,美眸中凝着光芒,她看向窗外,入夜时分,华灯初上,而他似乎就是她的一盏明灯,让她看到希望、看到未来。

“你又遇到他了,他是谁?”周嘉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