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唱支歌吧,我给你伴奏。”

“没有啊!”赵伟一听,忙连连否认着。

谢桥矿的职工家属生活小区在主井的南面,俗称“南工房”。离主井约有三四里路的样子,离风井不到一里路。青州矿务局是文革期间上海市委批建的,最早的一批职工是来自上海的地质勘探队队员,后来由新疆了一个建井处开钻,因为建设的不顺利,又调来前煤炭部第二十七建井处打攻坚战,第一队矿井建成后,又相继开了5对矿井,设置了矿山机械厂、电厂、铁路等附属单位,八十年代又建了选煤厂,进行煤炭深加工。而员工则是从上海招收了部分知识青年,又从安徽的淮南淮北、东北的鹤岗双鸭山、江苏的徐州矿务局、山东的兖州矿务局等煤矿调了一部分人,再加上占地招工和为解决老工人子女的就业问题而实行的带工制度,就形成了一个来自五湖四海的局面,一个矿里南腔北调的,生活习惯也包容并蓄,语言经过十多年的磨合,渐渐地形成了一种语言——青普——青州普通话。由于煤矿介于城市与乡镇之间,在生活习俗上还保持着许多乡镇的生活习惯,比如打牌。

去年年初,矿里开始实行机械化采煤,进口了一台采煤机,成立了综采队,并通过公开考试的方法挑选一批文化素质比较高的队员,通过笔试和面试,赵伟稳居榜。开始的时候,父母既为他高兴又为他担心,父亲怎么想也想不出来用机器采煤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母亲则常常夜半醒来就不能再入睡。好在他所在的综采队是青州矿务局的一个试点,不仅收入高,队长书记都很器重他,失落中又有一种期望。一年多来,技术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很快就成为队里的技术骨干,还从老周队长和张厚贤书记身上学到了许多书本上没有学到的为人处事的东西,人也变得越来越稳重,父亲和母亲看在眼里,也就不再埋怨他当初的任性,而他也渐渐地习惯了煤矿生活。

听了杨雪的话,高原也觉得真的有些做梦了,又沉默下来。杨雪也没有话说,看看高原的杯子,连忙站起来续上水。

听他这么一说,杨雪想起来了:高原,那个一见面就直奔主题的家伙!这么冷的天能来看她,着实让她有些高兴。“你怎么来了?”杨雪说着,脱了棉袄换上自己的外套。

从小到大,杨雪听人夸过聪明,夸过漂亮,夸过白皙,夸过文静,可说自己眼里有东西还是第一次,连忙把眼睛眨巴了又眨巴,如果有镜子,她一定会好好照照的。心里这样想着,嘴巴上却说:“我眼里有东西?什么东西?”

“不同世界?”杨雪不解地扬起了眉毛,那眉梢里的黑痣也跳了跳,真象飞上枝头的喜鹊。

“雪天生的吧?”

“刚上高中吧。”

“是妈妈批准的。”依依听爸爸说妈妈是教唆犯,得了理了,馒头还在嘴里嚼着,说话都呜呜哝哝的不清楚,却指着妈妈对爸爸这么说:“爸爸,妈妈就是教唆犯!”

“哼,不信咱们打赌:爸爸回来了就让他打你屁屁!”杨雪很有把握地说。几年的夫妻,杨雪能够从脚步声中听出丈夫和女儿的脚步。

杨雪摇摇头:“你们聚吧,我家里走不开。”

就像一树盛开的红梅花。

在情窦初开的少年时代,赵伟是第一个闯进爱爱心里的人,从此不管赵伟爱不爱杨雪,她都不能将赵伟从自己的心里放下。因为太了解,所以也清楚地知道赵伟身上的弱点:太自尊,也太好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伤了自己和别人。

“就是穿白毛衣的那个。”爱爱朝着船尾抬了一下下巴。

“杨雪。”赵伟在心里默念着,冲着爱爱笑着,轻轻地摇摇头。

“可是,”爱爱扑闪着大眼睛天真而好奇地说:“杨雪姐姐好像认识你似的。”

赵伟不能不惊讶于小姑娘的敏感,他凝视了爱爱一会儿,爱爱毫无怯意地和他对视着,眼睛里写满了怀疑,让赵伟不觉笑了起来,温和地对她说:“或许……见过吧。来,爱爱,你唱个什么歌?”

“你弹什么我唱什么,只要是校园歌曲!”爱爱十分自信地说。于是赵伟从《外婆的澎湖湾》开始,一曲一曲地弹,爱爱一曲一曲地唱,先是小声,后来顾新华也跟着唱了起来,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参加了进来,歌声在冲破了船舱,在湖面上飘荡,惹得过往的船只上的人们都向这里张望着。

船越往里开,湖面上的芦苇就越多,先是一丛一丛的,渐渐地就连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湖水也变得湛蓝,湖底的水草变得油绿,给微山湖增加了几许神秘。气温凉了许多,爱爱不自觉地把裙子压了压,顾新华见了,调侃着:“美丽冻人了吧?”

爱爱冲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嘴硬地说:“不冷!”

“鸭子嘴!”顾新华也撇撇嘴。

赵伟听了,脱掉自己身上的夹克衫递给爱爱:“给,穿上。”

爱爱一愣,忙摇摇头,伸手阻止道:“不冷。伟哥,我穿得比你厚。”看赵伟不相信,又说:“真的,别看是裙子,穿得可多呢。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