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近了,她笑着询问:“有财说,你出去和人谈生意了,怎地这时候回来?是生意没谈成?”

什么天下第一?徒弟如你,师傅的本事也就可想而知了!

白玉熙对三个姑娘摆了摆手:“你们三个下去吧!”

平日里,他们几个入府的暗人,按时按点都是有人打点的。三菜一汤、一碗白米饭,放在木质二层的食盒里,由丫鬟提着送过来。今日她睡得熟,想来是送饭的丫鬟叩了房门,见无人应,便以为她不在,便提着食盒原路返回了。毕竟她这样的人,被白玉熙临时派出去做事,也是常有的。

“上次你和老子说绝话的时候,你怎么没顾及老子?老子当时可是饿着肚子,被你的话一伤,又连着好几天都吃不下饭,腰都细了好几圈!”

“这……不太好吧!”做这种凶残的事,是会遭报应的,最近她的身心可不太经得起风雨。

但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受控制,不甘心被命运摆布,不死心地想再拖一拖,再缓上一缓,寻找那不知道有没有的柳暗花明。小九的死,让她清醒了一些,但还不够清醒,才会有这趟雪狼谷的凶险。她的一条薄命,经得起几次这样的凶险?!此刻她要是还认不清这个事,她也会抽得自己认清!

几滴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下来,眷恋地坠在她下巴处,随着厚重的呼吸,微微颤了颤,总是挂不住,落了下来。

这些人里,最有机会晋级的人是谁?

“酥饼,这张石床,你打磨过了吧?平平整整地睡得很舒服!”

“嫁给王爷为侧妃?”她对酥饼瞎编的本事很是佩服。

等到天际露出鱼肚白,她功成身退,起身快速赶回地宫,把腰牌交回。管事的狐疑地双眼在她脸上转了转,倒是没问什么。

为何艰难?背着一个大男人半夜飞跃了大半个都城,饶是她练过武,也着实吃不消!全身此刻像是散了架子,手抖脚颤,刚挪了几步,脚步一个不稳,身子就往前栽去。

“媚诛!”

他猛地推开了她。

记忆中被禁锢已久的猛兽被放出,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她抱着头站了起来,疯了般大叫。

密室出口处,又不知是谁拔高了声音对着她这边说着:“以前常听人说,媚诛师姐艳色无双,是这地宫里的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方知传不虚!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今儿机会难得,媚诛师姐,你就站在这儿,好好让他们赏赏美吧!”

“用这把吧!”

小童咬了咬头,抬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三……三等!”

小童一听她道谢,面色一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我先出去了,师姐……师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那里有通道吗?”她怎么不记得?!

“不信拉倒!”酥饼也不争辩,继续顺着掌心内小兽的毛,神色安然:“反正有它带路,以后就算你跑到天边,老子也能寻得到你!”

其实,点不点,对她来说都是一样。

因为暗人,不过是主子的一件工具。作为工具,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完成主子交代的的任务。为了完成任务,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自然包括身体。男女不论,只要相貌出色的,自小就会被孙老头特殊关照。

白玉熙还是如此,在属下面前,从来不称本王以疏离了属下的心。从前被爱蒙了心,才会觉得亲切,此刻却觉得虚伪让人恶心。

她摊开手,是一把银制的精致哨子,在月光下泛着银光,脑中灵光一闪,问道:“这是召唤雪语的哨子?”

‘心上人?!’她分明在申屠颇具玩味的眼神里看到了这个疑问,但总算申屠不是个八卦的人,没问出来,而是换了个问题:“多远?你的身子此刻可走不了多远,可要我扶着你去?”

“是啊!我来干什么?”公仪璟呐呐反问,眸光中晦暗不明,竟然让她想到了‘失魂落魄’四个字。

回想一下,从八岁之后,她就再也没有逛过市集了。‘市集’这个词,对她来说已经化成了一段记忆,遥远陌生。

虽然以她的角度来看,公仪璟一定是希望她离开,毕竟此刻凤十七已入夕国之境,等于是他盘中餐,他想要何时吃,便何时吃,少了她这个障碍,说不定还能吃得更顺嘴些。但她也相信,她如若真选了后者,他也会护她这个‘敌’的周全。一世被人差遣,常常处于刀锋剑尖之上,这样由她自选,并且能为她选择之后的结果,保驾护航的,真是第一次。

他抚了抚光滑的萧管,“一直在想,那日你说的剑招是怎么样的。”

申屠盯着她因为疼痛而略显苍白的脸,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来探她的脉。

酥饼继续用饿狼扑虎地姿态扫荡桌上的菜肴,几口干完了一盘鸡之后,又端起一盘油滋滋的红烧肉往自己碗里拨,直到碗堆积如小山,他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盘子,端起碗吃了起来,一双眼警惕地在她和凤十七之间来回扫,像极了护食的小动物。

她本能地抬手捂住了心口,按了按,心跳如常,毫无异感。

如若没有这番话,她也许会以为今日他和公仪璟以及寨子里的众人,合力演出的这出戏大获成功,骗过了最想要骗的观众。但刚刚那番话,分明是对着她说的。分明是对着媚诛说的。但她想不明白,他既然明知她就是出逃的媚诛,为何不在云国境内就把她拿下,如果有心放她走,又为何会说出三日回门这样的话?三日回门!他凭什么就笃定她三日之内一定会回来!

郑重厚的誓,让柳青青牙根紧要。

“不!”

“哪里,云国的水土更好,不然我也不会不远千里,前来云国求娶佳人!”公仪璟的传了过来,惯常的慵懒不羁,听不出一丝异样。

凤十七也听到了外面的话语,没阻止她的动作,抬手把歪斜的红盖头调整好。

她睁开了,坐直和他对视,眸光里是修饰过的疑惑:“你们氏族家的公子,不是很多都喜欢佩戴香囊么?”

她对着有财微微点了点头,便松了凤十七的手,弓身进了轿子。

酥饼点了点头,正要移步往客栈的柜台前走,却被公仪璟制止。

“你穿着喜服不方便,还是我来吧!”他的嗓音比平日里更加轻柔,伸手替她拖去了靴子。

她正在心里盘算,酥饼脖子一伸,把头又凑了过来。

柳青青立即眼明手快地拦下,冷着脸喝了一声:“酥饼!”

半晌,她真酝酿出了睡意,迷蒙蒙正要赶赴周公之约,忽觉唇上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