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瑾反复研究了守卫们的巡逻路线,又比对了守卫们换班的时间,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纵火者是趁着守卫们换班的时候潜入进来的,此人溜到了偏殿的后面,随后用绳索上了屋顶,再由屋顶进入,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所花的时间不过半柱香。

这几位学生,自然就是舆论会的核心成员,吴湘的两位侄儿,以及吴湘的义女嫣儿。

张昭不悦,心想诸葛瑾又和自己唱反调,故而说道:“主公,偏殿起火只是意外,如若强追究下去,只怕会没完没了。”

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不过真正的考验却在后面,存放着嫁妆的偏殿,距离孙权接见臣工的正殿不远,因此守卫森严。

在将操练场整个看了一遍之后,杨林便让仁公主坐好,自己则仔细的为仁公主讲解起来。

诸葛瑾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四下的环境,见杨林家的外墙上,竟写着一篇锦绣文章,赞道:“杨先生高才,若是旁人,居于陋室,定满腹牢骚,但先生竟苦中作乐,此等胸襟,在下自叹不如。”

故事讲完之后,杨林说道:“性格决定命运,凡成大事者,应当机立断,倘若犹豫不决,性格懦弱,定然会贻误时机,最后反受其害,这就好比西楚霸王项羽,他若在鸿门宴上横下一条心,将高祖除掉,又怎么会落得个乌江自刎的下场?”

虽然吴湘如此问,但是杨林却摇了摇头,如果计谋这么快就成功的话,那就不用动用这么多的人力和物力去实施了……

只听得那位女子,以娇滴滴的口吻说道:“妾身即将嫁于曹操,遥想年少之时,被奉为掌上明珠,但不想却身为女儿身,自古以来,女子只是男子的陪衬,纵然是出生在江东孙氏,也无法幸免,此番为了使江东免于战乱,妾身虽不情愿,但也只能依了民意,恨然出嫁了。”

仁公主不屑的说道,但是即便瞧不起这些妄议朝政的文人,她也觉得这间茶馆是一个有趣的去处,至少听听这些茶客们说话,倒也能够排解无聊。

仁公主一身便装,没带任何的随从,她虽是东吴的弓腰公主,但这柴桑城中,识得她的人却没几个。

杨林反问道:“吴先生,我等创这东吴舆论会,所为何事?”

孙仁暗自好笑,这哪里是什么故事,分明就是目前的状况嘛,只不过换了几个地名和人名而已。

若东吴真和曹操结盟了,那么曹操一时间定然不会进兵东吴,这也符合吴湘这位大财主的利益,因此舆论会的第一次行动便开始实施了,行动很顺利,而且做得滴水不漏,柴桑城内的民众都相信了杨林等人散步的话,对吴侯孙权的护短行为颇有微词。

诸葛瑾道:“仁公主请放心,曹操乃乱世枭雄,郭嘉客死江东,他定会从中攫取最大的利益,事到如今,美色他想必不会看在眼里。”

郭嘉此次来江东,很想要见见这位写信之人,因此便匆忙赶至请贴上所写的地方,请贴上让郭嘉一人前来,因为郭嘉没有带上随从。

仁公主有感而发,杨林却趁势说道:“公主殿下,你虽身为女子,但却不必妄自菲薄!自古以来,男人们犯了错,史官们却喜好将罪推到女人头上,其实女人们本身是没有过错的,有错的是那些推卸罪责的男人们!”杨林的话,孙仁颇有感触,杨林便加重了语气,继续说道:“公主殿下,你乃天择之人,何苦为了史书上的歪扭之言而感慨?你应当将命运牢牢的拽在自己手中,不能让他人左右!”

第二日一早,孙权便召见了郭嘉。

实际上柴桑市面上卖的这些面具,只有曹操的是活人的面具,其余的,如姜太公、孔孟、秦始皇,都是先贤,而碧眼儿孙权的面具自然是没有的,那位茶客扮演他,戴的却是江东的另一位名人伍子胥的面具!

杨林道:“王校尉切勿担心,既然在下许诺,那么只要在下有能力,就一定会让你当上将军,不过前提是,王校尉请务必与我同一阵线,有些事情,若没有王校尉的鼎力协助,是万万不能成功的。”

原来杨林的字刚劲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同会活动般,一个字连着一个字,浑然一体,竟看不出有丝毫生硬的地方。

来到街道上,杨林并不急于去找驿馆,而是随意溜达,柴桑的街道还真是热闹,单从人流量上看,比曲阿多一倍,人多就意味着城镇里的商贩多,营造出繁荣的氛围。

张昭委婉道:“主公,其实不然,曹操虽意图轻薄,但对江东来讲,孙曹联姻,对江东有利无害。想景帝时匈奴势大,为保汉室基业,景帝忍痛割爱,将最疼爱的南宫公主远嫁匈奴,换来汉室喘息之机,后武帝励精图治,国力日强,才向匈奴发难,将匈奴王庭赶至漠北。现曹操势大,以江东之力,恐难与之抗衡,故孙曹联姻,实可安曹操之心,令其不向江东为难,至于平分天下一说,曹操向来不守信用,但我方却断然不会空手而归,曹操若真取了天下,我方定能分一杯羹。”

杨林来到孙仁的身边,细瞧这位公主,的确是一等一的美人,柳眉凤眼,面容红润,身材纤细匀称,就算不施脂粉,也如璧人一般。

故事嘎然而止,但余音绕梁,酒客们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事到如今,也无人再去管杨林的故事是真实的还是杜撰的,只要故事动听,众人就很满足了。

虽说孙权想说的话很多,但是说出来的,却只有短短的数句,如果换做平日,仁公主在听到孙权的这句话后,一定会哭出来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仁公主,早已有些麻木了。

孙权见仁公主面无表情,知道兄妹之间的隔阂再也无法修补,于是便言归正传,问道:“仁,偏殿的那把火,是你让人放的吗?”

孙权知道,整个柴桑城中,只有仁公主最希望偏殿里的嫁妆付之一炬,因此,仁公主的嫌疑最大,孙权自然不认为那把火是孙仁所放,但她雇人纵火的可能性极大。

仁公主知道兄长在怀疑自己,但是对于放火一事,她实在难得去争辩。

“兄长如果认为是我放的,那么就当做是我放的罢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虽然仁公主主动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听在孙权的耳朵里,却显然有一种破罐破摔的感觉。

孙权自然认为以仁公主的能力,不可能触成如此大事,就算孙仁参与此事,那也不会是动手之人,她一定是雇佣了非常厉害的帮手!

孙权循循劝道:“仁,诸葛瑾对孤说,策划此事之人,对东吴包藏祸心,如若不把此人揪出来,只怕日后江东将永无宁日。你若真参与此事,请见策划之人的名字说出来,这不是为了孤自己,而是为了所有的江东百姓!”

孙权以江东的百姓为幌子,仁公主听得气恼,她自然知道整件事是杨林所策划的,而杨林的聪明,仁公主也看在眼中,只不过,仁公主是不可能向孙权泄露杨林的名字的,因为在她的眼中,杨林是唯一一个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的人,比起自己六亲不认的兄长,要重要得多!

“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认罪了还不成,你还要连带我的友人都要一同斩首吗?”

仁公主的话,有一些不可理喻了,孙权看得出来,仁公主在有意的维护某人。

“仁,如果你的背后,真有人在谋划的话,请一定将他的名字说出来,此人对于东吴,有百害而无一利!”

孙权苦苦劝说,但仁公主却早已发怒。

“兄长这么说,是想知道我的私交之人吧?实话对你说,我在柴桑没什么朋友,走得最近的人,就是从曲阿带来的一位说书先生,他的名字我也不必给兄长说了,兄长早已经知道了,只不过,兄长如果因为这个人讲故事讲得好就要砍他的脑袋的话,那么索性连我的脑袋也一并砍了!”

仁公主毫不避讳的道出了杨林来,而且在言语中,极力的维护杨林。

关于杨林此人,孙权自然是知道的,打从仁公主初来柴桑的时候,仁公主就曾在孙权面前提过杨林,说杨林的故事天马行空,有趣得紧!

仁公主从小舞刀弄枪,仰慕侠士,对于说书人所讲的英雄故事,自然会听得入迷,因此她与杨林走得近,倒也无可厚非,到后来,杨林为了给仁公主撑伞,罔顾东吴主公的命令,从这一点来看,这位说书人倒也并非只有嘴上功夫,他还有些情义。

杨林受了杖责之后,险些丧命,为了安抚他和仁公主,孙权便封了杨林的官职,并赐了宅子,不过自始至终,孙权对于只会耍嘴皮子的人不甚看重,因此在封了杨林官职后,他一次也没有召见。

既然是只会耍嘴皮子的说书先生,那么是断然不可能谋划出火烧偏殿的计划的,而为了心中的疑惑,而杀掉一位无辜的说书人,也并非明君所为……

“既然如此,仁,你好自为之吧!”

孙权知道,再怎么盘问仁公主,也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便摇摇头,离开了木下宫。

兄妹两人再一次不欢而散,仁公主目送孙权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一些酸楚。

“公主殿下,你哭了?”

身边的楚楚关切的询问,仁公主赶忙擦拭了快要溢出眼眶的眼泪。

“哭了?我怎么会哭呢?”

自从孙权下令将自己嫁给曹操之后,仁公主便在心中暗暗发誓,从今以后,绝不为舍弃自己的人流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