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青岚转身上了马车,今儿个她们打扮庄重,断然不会是见魏国侯大少夫人那般简单。倒像是……眸光微闪,心中有了底细。

“夫君?”许久,龚青岚轻轻的唤了几声。

“二位姐姐若想大少爷与大少奶奶和解,便莫要跟了上去。”长福难为情的抓耳挠腮。

龚青岚心中冷笑,这些个人说话都是绵里藏针,含沙射影。稍有不慎,便被框了进去。

“偶然所得。”齐景枫见她喜不释手,心情愉悦。

这般一想,便推开了门,躲进了西厢房。屋里头没有暖气,便爬到拔步床上,用被子裹着,竖着耳朵听外边的响动。

龚青岚啊龚青岚,你当真蠢笨如猪!

“确定?”齐少恒挑眉,心里有着不舒服。她如今当时与齐景枫和和美美,不知投了几分真心。还是装模作样,引他吃味?

齐府北边后山,栽种一大片桂花。此时八月,正值桂花香盛。龚青岚闲来无事,便带着丫鬟粗使嬷嬷一同去摘桂花,好晒干做香包。

红娟拘谨的行礼:“二夫人,您来了。大少奶奶在做针线,奴婢去通报一声。”

齐楚婴眼底闪过慌张,这人是谁?怎得抓她?

齐少恒将她卖进红馆,成了最下等的青楼女子。老鸨是嗜钱如命之人,不待她伤好,便逼着接客。她抵死抗拒,便惹来一阵毒打,关在柴房几日几夜不给饭吃。不曾有人帮助、可怜她,只有眼前之人,给了她一个馒头。

龚青岚敏锐的察觉到,面色微白。想要赌气的不理他,可下意识的动作,却是拉着他柔软舒展的袖摆。

“这码头人多眼杂,我不过是一介妇孺,若被人窥了去,在外边碎嘴,我便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龚青岚不温不火的说道,暗指他名声不好。

“蠢货!”李庸怒火中烧,黝黑的额头上,青筋鼓动。一脚踹翻了圈椅,脚步一转,便去了主院。

龚青岚冷笑不见棺材不落泪。

一番话,暗有所指。

席间都是燕北望族,听了平阳郡主尖酸刻薄的话,皆是摇了摇头。谁人都知平阳郡主相中了燕王府世子,找媒婆上门说亲,被拒之后,便处处与燕王府做对。

齐楚婴一走,龚青岚便把药汁倒了,点上了龙诞香,香气清雅绵长。

长宁侯世子确是如传言一般纨绔风流,当年是京中一霸。大约是两年前,长宁侯世子轻薄了当今亲王的准王妃,被皇后一力压下。事后不久,皇帝寿辰两江总督之女进京,被他调戏受辱自尽。皇后震怒将他驱赶到燕北,而无人压制后,更是肆无忌惮。

休许氏不过是嘴上逞能,这么一大把年纪,也不能和离。况且,一双儿女也这般大,与他们母亲最是亲厚,若是为了外边的女人休弃了,定会父子反目成仇。

红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明白龚青岚的话。二房的人在盯着大房的一言一行!

看着这样的他,龚青岚心底升腾着异样,微妙而不易察觉。并没有多欣喜,反而心口揪痛。

“嘭!”

沐水嫣柔柔一笑,规矩的福身见礼:“老夫人万福。”接过香卉手中的古玩,递给老夫人身边的绿依:“老夫人,这是家父备的一点儿薄礼,请您笑纳。”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龚青岚笑容可亲的拉着齐少安的手,问道:“可有进学?”

齐景枫望着繁华的街道,嘈杂的吆喝声仿若远去,她的话明明很轻柔,却又无比的刺耳。眸光微暗,蹙眉打断道:“那时男未婚女未嫁,无须向我解释。”

当木头人的红桔立即跪在地上,面色煞白道:“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奴婢失职,小姐跪了一天,饿的紧,奴婢自作主张给小姐去厨房做吃食……”

“你没有被她给欺负?”龚青岚上下打量着齐景枫,莫不是因为知道被算计,才会寻着她去?

龚青岚只觉得心底狠狠的被揪紧了一团,看着面色憔悴,红颜开败的母亲,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全身被恐惧笼罩。脸色惨白的上前握着秦氏的手,手心的余温,蕴热了龚青岚不安。

齐景枫逮个正着,轻笑的握着她的手,心情大好。

若这小贱人嫁给齐家二少,她倒不用多看几分脸色。想起今早抬进来的四头回门猪,其中两头印有燕北王府印章,给足了那小贱人体面。她倒忘了这病痨子是燕北王外甥,早知如此,她就将青雅嫁给齐景枫得了。

齐景枫目光深沉的盯着她,清澈的凤眸里含着浅笑,并没有半分的怨怼,反倒是安慰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么快便忘了我的话?”

“这几日委屈你了。”许是刚醒,齐景枫漆黑的眼珠似蒙上一层薄纱,往日明亮清澈的眸子,诡谲如海,一眼望不见底。

徐娘看了一眼目光不曾离过龚青岚的齐景枫,嘴唇翕动,却是没有开口,追着大夫人去了。

所有的事情联想起来,大夫人心底明镜一般,眉宇间厉色一闪,冷声道:“当日职守之人,杖责二十,扣掉这月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