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小姐说冤枉,可并没有拿出说服人的证据。恰好我来不及换衣裳,保留了证据。你们看,这鞭法与李二小姐脸上如出一辙,都是鞭尾处上勾,如月牙。燕王是马背上的英雄,南征北战,对鞭子定是极为熟稔,验证一番,便水落石出。”龚青岚转身命人拿出一根鞭子,让燕王对她甩一鞭。

“岚儿,你之前在何处赏玩?”燕王妃浅啜一口茶水,不疾不徐的询问道。

燕王妃拉着龚青岚在她身畔坐下,介绍了燕北有头有脸的贵妇。龚青岚一一点头,在心中记下。

齐景枫清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融化了眼中的冷意,替她整理了脸颊上散乱飞舞的发丝,别在耳后。“你与他们不一样。”

龚青岚被他一拽,猛然回过神来。蓦然发现,厅内所有人都看着她,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她刚才竟然当众失态了!

老夫人浑身发颤,闭上眼睛,便是看到大儿子与大孙子惨死的模样。对安如意的恨意,便又加深了一层。

红袖嘴角弯了弯,露出讽刺的笑。

某一种突如其来的变化,打得她措手不及,甚至有些害怕见到他。思绪辗转间,便听到他温润如水的开口。

微微有些出神,想要记起前世沐水嫣究竟为何委身为妾,可丝毫没有头绪。那时的她,一门心思扑在齐少恒身上,半点目光不曾留意齐景枫。

秦嬷嬷见二夫人面色阴晴不定,揣了几分小心:“夫人,木头给大少奶奶买走了?”老夫人与大少奶奶一直不对付,难道是要用木头讨好老夫人?

“大少奶奶,林姨娘领着三少爷在院外。”丫鬟红娟怯怯的通报。她与红袖一同伺候着大少爷长大,性子木讷,老实本份。

“听闻舅舅在寻四季如春,环境雅致的书院地址?”龚青岚记得寄夏山庄最后给季湘云拿去,献给了燕王妃,不但让龚远山觅得个闲职,更是得到燕王妃的庇护,日子过的如鱼得水。

龚青雅恨得直咬牙,面上却不显山露水。柔美凄楚的张大了眼睛,还没有说话,眼泪先落了下来:“我……我也不知,推开门……推开门就……”后面的话欲言又止,却让人无限遐想。伤心欲绝道:“若知发生这样的事,妹妹宁愿跪死在祠堂,也不做给大姐姐打脸的事。”

龚青岚敛眸,他知道什么了?

深秋的夜色来得格外早,秦氏病倒,龚青岚便留下来照料。齐景枫并无异议,吩咐长顺去燕北王府将府医请来,悄悄从侧门进,并未惊动任何人。

龚远山未能替龚青雅开罪,到开席都给龚青岚脸色,龚青岚恍若未觉,和秦姚絮絮叨叨:“母亲,您多吃点。”说着,夹着一筷子秦姚喜欢的菜色,放进她碗里。

季姨娘怯怯的瑟缩一下,美目盈盈含泪,道不尽的委屈。让龚远山一阵心怜,暗怪龚青岚不省心。

收惙好了,坐上马车,等了将近半刻钟,齐景枫仍旧没有出现。龚青岚微微掀开马车窗帘子,只见齐景枫一袭月白色衣袍周边绣着精致的海水云图,气质温文高雅。淡金色的阳光在他身上投下五彩斑斓的光影,脸庞苍白的近乎透明。

挥退了红袖,秦嬷嬷提醒道:“二少爷被派到南边做生意,这两日便要启程回来。这件事夫人莫要放在心上,交给老奴处理。”

呵……拿老夫人来压她一头呢!

“母亲,儿媳娘家虽不如齐府,教导女儿却是极为严谨。事事谨小慎微,可瞧着母亲一院子葱郁的牡丹,极为可心。媳妇儿在家便是喜爱盆栽,瞧着有的枝叶枯萎,只当在自家一般,修葺一番,却不想被人抓住了把柄泼脏水。一个奴才都敢如此欺主,摆明未曾将大爷放进眼底。”龚青岚心底冷笑,齐许氏我忍你让你躲你,你却偏生揪着我不放,真当我还是当初那般任你拿捏摆布的粉面团儿?

“她倒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大夫人心口压着的石块落地,心底轻松了不少。能为了见她一面,特地打探了她的喜好,光是这份细腻的心思,品性也差不到哪儿去。

大夫人身后有王府撑腰,怎会斗不过齐许氏?不争不抢的妥协,定是其中有其他的内情。老夫人大闹燕北王府,那般打王府的脸面,王府都毫无动静……心中一沉,怕是不简单。

齐景枫望着手背,眸子暗了暗,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如今,她想要为他束发,却遭到了他的拒绝。巨大的落差,一时让她难以接受。

齐景枫心头一颤,不禁莞尔。哪有新娘子提醒夫君揭盖头?眼底染上点点笑意,璀璨生光,清冷的脸上柔和不少。如一块美玉,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红鸢的担忧,让龚青岚满心的愧疚。紧紧的握住了红鸢的手。这一世,她一定要护红鸢周全!

她怎么不知道?

平阳郡主傻眼了,他们远在燕北,谁参他们?若是当真,父兄怎未来消息?

“吏部为何参奏?老爷又不曾做错……”平阳郡主底气不足,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擅动兵马,以权谋私,轻则搁了官职,重则抄扎家产。”李庸眼底布满了厌恶,讥诮道:“官位都不保,如何与燕王府斗?我不求你是贤内助,可别在外给我扯后腿!明日你带着清儿去燕王府赔罪!”

“休想!”平阳郡主面色阴沉,想说父兄会压下折子,何必讨好燕北王?可,话到嘴边,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父兄已经大约半年不曾来过书信,想到某种可能,心底霎时发慌。

不待李庸发怒苛责,屋子里传来一阵瓷器打砸声,伴随着尖锐的咒骂。

“父亲,难道你就要女儿咽下这口恶气?别人若知一个低贱的商妇都能欺辱女儿,还有谁会将女儿与李府放进眼底?”李丽清眼底冒着火焰,恨然道:“父亲若胆小怕事,这口气女儿便自己出!”

这句话,彻底的激怒了李庸。这段时日,他鞍前马后,大把大把的银子疏通关节。结果,只差最后一步,便被这母女两给搅黄了!

“来人!将二小姐押去祠堂,罚抄女训一百遍,何时抄完,何时出来!”李庸怒极,派了身旁的侍卫监守。

“老爷,清儿双腿受了伤,跪祠堂如何受得住?”平阳郡主陡然拔高了声音,不可置信的看着忽而陌生的李庸。

“二百遍!”李庸表情冷硬,厌弃道:“夫人感染风寒,需卧床修养。府中庶务,暂由杨氏打点。”

丫环婆子皆是一愣,这是要禁足?

任由平阳郡主发了疯一般撒泼、尖酸刻薄怒骂,李庸都无动于衷。

——

龚青岚接到李府的消息,正在描花样。

“大少奶奶,李都司真心狠。听说昨夜里李二小姐疼得晕倒过去,都不曾松口,只吩咐丫鬟伺候,醒来继续罚跪抄写。那鲜血都染红了蒲团,大夫说再不曾好好修养,便真的废了。”红鸢唏嘘不已。

刚刚升起的怜惜,瞬间被拍飞。一切不过是她们咎由自取,若不是抱着害人的心思,岂会落得这般下场?

“可不是?明目张胆的放钢钉,不怕与咱们齐府撕破脸么?”红玉心有余悸,责怪道:“大少奶奶,日后切不可支开奴婢们。”

龚青岚笑而不语,眼底闪过阴寒。

平阳郡主虽气性大,气焰嚣张,可做事不会如此没脑子。她昨日里盘问了嬷嬷,里头放的是碎瓦片,经过特殊处理,虽然钻心的疼,却不会伤了皮肉。而最后变成钢钉,断然是有人在其中动了手脚!

那么,究竟是谁要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