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青岚气的发抖,手指紧紧的抠着掌心,狠狠的闭上眼,压下心底滔天的怒火:“将她送到浣衣坊。”

“我,我,我没有……”季姨娘被龚青岚堵得哑口无言,心中暗恨,这小贱人何时这般伶牙俐齿了?

气氛瞬间凝滞,浓浓的火药味在厅堂弥漫。

“闭嘴!”龚青岚低喝,眉宇间隐含厉色:“这件事不许对大少爷透露半个字!”

“让她进来。”

探究的打量着落落大方,举止得体的龚青岚。二夫人脸色铁青,觉得她一定是给龚青岚骗了!往深处一想,心底越是慌乱。难道齐景枫知道她的计划了?所以干脆利用龚青岚,将计就计?

大夫人脸一沉,正要将二夫人赶出去,抬眼瞧见几个丫环婆子拥簇而来的两人,目光一顿,落在清瘦挺拔的身影上。心底一震,他长高了,削瘦了,已经成家了,身体却更差了。

“大约人逢喜事,精神便爽利了一些。这两日能下床走动,胃口也增进了。”徐娘打量着龚青岚,妃红蹙金海棠花鸾尾长裙衬得肌肤粉白。两弯柳眉下,一双凤目灵动传神。微阖的樱唇嘴角凝着笑,瞧着便喜庆。

远远的看着紧闭的大门,门口的石阶布满青苔,齐景枫清冷的眸子闪过幽光。站在十米开外,悠扬的注视着院落,并没有进去的打算。

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暖色,嘴角微扬,显示他此刻的好心情。

觉得她太大惊小怪了,前世二人都有了肌肤之亲,看一眼,怎得就害臊了?

红鸢不可置信的咬紧唇,小姐得了失心病么?这是大少爷啊!红鸢在心底呐喊!很想抓着她的手晃醒。可触及到小姐白嫩的掌心上月牙伤口,心底一阵酸涩。小姐是怕闹大了,夫人在府上难为么?

二姑爷?

龚青岚抿着嘴笑起来,眉眼弯弯,由着他牵着从僻静的小径通往她未出嫁时的闺房。

看着前头灯火通明,一片嘈杂声,心一沉,拧眉道:“发生什么事了?”她一直在母亲身边守着,齐景枫回了她的院落睡觉。如今无声无息的尾随她,而她的院落却乱哄哄的,不得不让她乱想!

“。”齐景枫目光沉沉,眼底深寒陡峭。

龚青岚快步走过去,越靠近,闹哄哄的声音越加清晰。

“老爷,雅儿饿着肚子跪在祠堂里抄满了内训、女戒,不敢耽搁的送给她大姐,谁知……谁知她被人轻薄了!这个院落除了大小姐和大姑爷,只有丫鬟在守夜……若是……若是雅儿有个三长两短,妾……妾身也不活了!”季姨娘尖锐的喊叫,说到最后,凄厉的掩面哭泣。

龚青岚不禁冷笑,原来这就是季湘云的目地!

这个院落只有她和齐景枫,其余都是丫鬟当值,话里话外无非就是暗指齐景枫占了龚青雅的便宜!

“你没有被她给欺负?”龚青岚上下打量着齐景枫,莫不是因为知道被算计,才会寻着她去?

齐景枫一怔,微微瞥过视线,浓密卷长的眼睫在清隽的容颜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削薄的唇瓣抿紧,没有说话,可嘴角却是弯弯上扬。

龚青岚微愣,这是被占便宜了,还是护住清白了?

“你是要避祸,才去找我?”

齐景枫依旧缄默不语,温和的看着她。那双细长的眉眼里漾着浅浅的水光,衬着他冷峻的面容异常的柔和。

龚青岚发现他的五官精致,极为耐看,特别是那双眼睛,专注的看着你,仿佛他眼底只剩下你,让人不由自主的心口‘怦怦’的跳动。

心下软了几分,道:“等下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别作声。”

二人走进院落里,便瞧见龚远山面色铁青,愧疚的抱着哭的要背过气去的季姨娘。龚青岚目光落在坐在一旁的龚青雅身上,衣襟微开,发髻散乱,仿佛一朵被暴风雨肆虐过的娇花,凄凄楚楚的嘤嘤抽泣。

龚远山一见到二人,脸色阴沉,呵斥道:“这么晚了,你们去哪里了?”目光如针尖般扎刺在齐景枫身上。

他已经有一个女儿嫁给齐景枫,断然不会再将一个下嫁过去。可,今夜却是发生这般荒唐的事!

责备的瞪了眼龚青岚,新婚才三天,便管不住夫君!偷腥偷到家里来了!

“父亲不知母亲病倒了么?方才伺候母亲睡下,我们才回来休息。”龚青岚惊讶的瞪圆了双眸,见龚远山怔愣住,犹自庆幸道:“幸好夫君从燕北王府请了陈府医来府上,救治的及时,母亲已无大碍。”

龚远山有些讪讪然,他一下午都在沁香园哄季姨娘,哪里知晓落霞苑的消息?

“你怎么不会通知一声?”龚远山底气不足,不想与大女儿撕破脸面。自从受弹劾而被革职,便一直闲赋在家,靠寄夏山庄租赁给贵族士子开办诗会赚些银钱。最近听说上面下了文书,要起复旧员。他若想要重新做官,就得要有人举荐。而他的大女婿正巧是燕北王的外甥,有了这一层关系,便十拿九稳。

“红鸢有去找父亲,被拦了回来。”龚青岚看着他摆出慈父模样,心中冷笑。她是让红鸢去找他,却是找他要红参。

季姨娘恰好算计着齐景枫,必定会想方设法将他们留下来过夜,自然会回绝了红鸢的求见,巴不得秦氏病死在床上。

龚远山脸上难看,瞪了眼季姨娘,季姨娘哭的嘶声力竭,龚远山心里软了下来,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龚青岚目光微闪,也不在意,轻笑道:“今夜这麽晚了,父亲带人来女儿院落有何事?”

龚远山原本就心里有一点愧疚,见他们是去了秦氏那边也就不好说出来丢丑,何况他还有事相求,脸色稍霁道:“没事,你二妹妹在祠堂跪久了,腿发软,不小心磕着了。”

“不是被轻薄了?”龚青岚疑惑。

“哪里哪里,就是磕在门口了。”

季姨娘手指死死的掐紧掌心,眼底闪过怨恨,抬眼梨花带泪的说道:“老爷,这里这么多人听见看见,你如何还要替人掩护?这事不光彩,妾身也想要息事宁人。可嘴长在别人身上,如何制止?若是没有给雅儿一个公道,传出去龚府如何在燕北立足?”

“这……”龚远山为难,两边都关乎前程。

龚青岚善解人意道:“事关龚府清誉,父亲要如何女儿照做,可不能让二妹妹受了委屈。事情出在我的院子里,不给个说法,别人还以为我容不下姐妹。清者自清,怎么搜查你们请便。”

“搜?”季姨娘陡然拔高声音,恨得咬紧了牙根:明明就是齐景枫!还怎么搜?不该直接给名份么?

“季姨娘,你一口咬定院子里除了夫君没有别的男人,可我和夫君一直守在母亲身边,并没有回院子。”顿了顿,龚青岚温婉道:“若是那人要轻薄,二妹妹定然是要抵死反抗,肯定会留下线索。进去仔细查看,会找出那登徒子!”淡淡的扫了眼错愕的季姨娘母女两,从容的走进屋子。

齐景枫捕捉到她转身时眼底一闪而逝的狡黠,清冷的目光落在她拂动的袖摆,回味好一会儿才轻轻笑了笑,紧跟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