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什么,都足以让所有人见识到,什么才叫豪奢,什么才叫真体面。

花袭人欣赏了一番,从中抽出一张塞给韩母,道:“娘,这张给您留着家用。”不待韩母说什么,她又抽了一张塞给韩丽娘,嘻嘻地冲韩丽娘笑道:“丽娘,这个给你置嫁妆的哟!”

但花袭人依旧笑眯眯地摇头。

恩,就是从后面看,丽娘的线条已经十分美好了呢。花袭人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口中还咂摸了一下。

柳成志似乎缓了一口气一般,认真地道:“不早的。十几岁定亲,正是合适的时候。你若不反对,我就去跟娘说。”

花袭人见状心中无奈叹息,便收了铜钱,仰面笑道:“那成志哥回头让杏儿来玩,我都好几天没见她啦!”她心知再坚持退让的话,柳成志只怕要立即转身跑了。他从前也不是没跑过……

只是到了晚上的时候,韩母擦拭着死去丈夫的牌位,难免要重重叹息几声。

韩丽娘放好了木梳,将那白纸面儿打开,却现白纸虽然沾了水有些湿皱了,上面却干干净净什么字儿没有,略显失望地摇摇头,再将其沿着旧折痕叠回原来的样子放好了,最后捻起那扁扁圆圆散着光泽的小东西,看了几眼,疑惑道:“这是什么?好东西吗?”

花袭人闻也皱眉嫌弃地抖了抖自己湿哒哒的衣裳,而后对孟大娘笑眯眯地道:“我这可不是湿的难受的慌!啊啾!”她说话间掩嘴打了一个喷嚏,忙对孟大娘一施礼,道:“不行!孟大娘,我得赶紧回去洗个澡换身干衣裳去!不然怕是要病了!孟大娘回见!”

惊心动魄!

花袭人瞧着韩家酒楼老旧干净,问了韩清元知道这酒楼生意不错,心中想着能在外用饭之人肯定是殷实有闲钱之人,正是她要找的目标主顾,便让韩清元自去办事,自己在这酒楼檐下候着歇息。

说到这里,柳成思忙将一本两开的册子递给花袭人,说道:“这是我记得账目。”而后他又将两张银票和一个褡裢给花袭人,道:“这是两张一百两的银票,杜掌柜给换的。剩下还有九两二钱银子和八十二个铜钱,都在这里面。”

“我们这些人都是没见识的,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花用了。”柳成思很是不好意思,真诚地说道:“你那盆树也是养了几年的不容易,用剩下的这些你还是收起来吧。”

花袭人歪头想了一想,退后一步并未接柳成思还回来的银钱,跺脚脆生生地道:“我说了要将这五百两花掉的,怎么能反悔呢?”她说罢,迫开人群走到柳家宗族族长面前,行礼道:“族长,两百两银子,便用在村里的学堂中去……将那几间房子翻翻新,再请一个先生,多买些几本书,也好让小孩子们都有机会认得字。”

她调皮地笑了一下,边摇头边道:“他们总是花姐姐花姐姐地叫我,不就是想多认字识数吗?我忙着呢,干脆给他们请个老先生!”

花袭人年纪不大,声音中才去了稚气,脆生生的又清又亮,听在耳中舒服的很。

柳家现任族长是个七十多的老太爷。

他往日里耳朵不太中用,别人说十句,他有八句都听不清。但这会儿花袭人说出的这番话,他却一个字也没有拉下。只见柳家族长颤颤巍巍地道:“花小娘子,你这是真要将二百两银子送出来做学堂?”

“是啊是啊。”花袭人痛快地点头道:“总不能让他们总跟着我东学一个字西学一个字的,缠人的很,我头都大啦!正好花钱消灾呢!”

她那般抱着头故作痛苦的模样,让周围的婶子大娘们都善意地哄笑起来。孟大娘便道:“花小娘子一向是诚心诚意的,族长您怎么反而不痛快了?收下!以后我孙子也能有书读,多好的事儿!”

孟大娘说着搂了一把花袭人在怀中亲热了一番,道:“大娘瞧你那天将新作的秋袄给淋脏了?别担心,回头大娘就让你叶儿姐给你做件新的!”

“多谢孟大娘!”对于这些衣服鞋袜什么的,她从来都不会客气。总之,最后还礼的时候多添点儿或结实耐用或花样新奇的布匹就是。

孟大娘说了这番话,柳族长便也不再推脱,又瞧花袭人将银子是给了柳成思,思及柳成思这孩子一向老实心实在,人品一直得村中认可的,便顺水推舟地,当场决定由柳成思来管这笔钱,只嘱咐他好好记账。

想起家中娃娃无论穷富都有了书念,花袭人一下子被众多的婶子大娘们团团围住,说笑调侃起来。

也不知怎么了,韩母就像是被人挤了出来似的,在人群外站了一会儿后,便开始搬过一堆韭菜摘了起来。韭菜炒虾仁、韭菜炒鸡蛋,都是庄户人平日舍不得吃的菜式……

她摘菜很快,不多时便码出了整齐的一小堆儿来。

韩丽娘走过来,同样拉了个小马扎坐下,从地上拿起一根韭菜,一用力就将其掐做了两截儿,甩手又丢在了地上。不巧,正飞到了摘过的整齐的那一堆里。

“怎么了?”韩母淡淡地将那半截韭菜给捡了出来丢到一旁,道:“这韭菜虽然是从村中谁家地里割过来,许是没有要钱的,也经不起你糟蹋。”

“不过是一根韭菜,怎么就能成了糟蹋!”韩丽娘赌气似地又抓起一根扯断,道:“花妹妹她才是糟蹋吧!她得了意外之财,要请客吃饭,可以;要请戏班子来热闹,可以……但她将剩下的二百两给那柳家人做学堂费用是怎么回事!二百两,不是一两二两!她就算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吧!以后学堂办起来,读书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她掏还是不掏呢!”

韩母听罢,淡然说道“又不是你的银子,你这里生气做什么?没得显得你不自私眼皮浅。”

韩丽娘一听就不高兴了,朝韩母不满地道:“娘!你总是这么说说说的!”

“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总将家里同花妹妹分的那样清楚!花妹妹是我妹妹,就算是她挣来的钱不是我的,又怎么不关我的事了!”韩丽娘道:“花妹妹有钱了,我们岂不也跟着过好了!娘,你想分清楚,也不看看咱们离了花妹妹能不能活的下去呢!”

韩母刷的一下子变了脸,手中韭菜也一下子扯断了好几根。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