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笑点是挺低的,至少身边这两人看我的眼神中清晰地表达着这么个意思。

明明很迂回好么!

唐珈陌愣了三秒钟终于反应过来,缓缓地蹲下身来,看我异常痛苦的神情,居然有些忍俊不禁,让我愤怒至极!

由于逆光,我不是看得特别清楚,可感觉眼前这人的嘴角好像扬了扬,而后伸出右手在我面前,股指分明的手指浸在柔和的光线中美得不像话。

我盯着宁幻宇看了两眼,觉得做人真不能像他这么实诚。

虚空的幻影蓦然裂开无数个口子,顷刻间在我眼前化作碎片。

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啊!

有时我真是不得不佩服唐珈陌,心理素质好得让我都觉得“情绪”只是字典上的名词而已了。

趁我出神的瞬间,叩门声又规律地响了三下,我才忽然想起来司小夏一听说我拿到了“华盛”的体验券,屁颠屁颠地说要过来,难不成是她?

所以我简直对小白的佩服之情上升到一个短期内无法企及的高度,二话没说就收拾了行李赶到尚域同小白汇合。

用的是肯定句。

一旁的韩诺梳着风骚的大背头,露出精致的五官,时尚修身的礼服衬得越发俊朗。

我深觉能将一桩兴趣爱好上升到理念贯彻的话,作为外人就不好再说些什么了。看她一脸打了鸡血般的亢奋状,我无奈地揽下了帮她整理素材的活,从而让她有时间去找我们的另一位同事邱真真,探讨下如何能够随便吃个饭逛个街也能撞上个大八卦。邱真真的艺名叫“最懒人”,的确是个醉心旅游及美食的懒货,可惜就是那样莫名其妙的好运,到kfc买个8块钱的早点套餐,居然还能撞上斗殴,斗殴的主角居然是一家知名工作室的知名编剧和一名据说受骗上当的小艺人男友,顿时这8块钱就变成了宣泳凤的一个大红包,让邱真真干扁的钱包瞬间充盈了起来。

宣泳凤停下手中的笔,慢慢悠悠地抬起头来,一双精明的眼如同每个万恶的资本主义者一样凌厉地看向我,语调平缓地说:“没有大纲,你也敢跟老娘说你要闭关?”

我觉得我没跌落台阶充分体现了我的临危不乱,试想你听到有人跟你打招呼,一转头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惨白面容时,你会不会吓得小心肝跳几跳?

原以为他这样的静默,我大约是要哭出来的,可最后嘴角那控制不住的弧度越拉越大,当笑声掺杂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响声响彻整个夜空时,我看到唐珈陌微微皱起了他那双好看的眉毛,一手正扣着卷起的袖管,不大赞同地看着我。

“信,怎么不信!”我长叹一声,有些无力地问他:“好吧,那你要我扮宋崝什么呢?”

他蓦然向我逼近,看我的眼神沉得可怕,像无辰黑夜中的荒野,让人辨不清方向。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什么都不用做,以唐珈陌未婚妻的身份,不要否认自己是‘宋崝’。”

我怔在那里,好不容易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慌乱地将他推开些距离,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是让我替‘宋崝’守住你未婚妻的位置?”

沉黑的眼眸中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来,微冷的调子都似乎染着暖意:“宋妄,你有时的解读准确得让我都有些诧异,都会想你是不是换了张脸的阿崝。”

如果说刚刚是有些惊愕,现在的我在听到唐珈陌的话后简直是吓的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你,你说的都是什么鬼话。”

他微微挑了下眉:“是么?”而后微微收敛了下眼中的笑意,翻过手中的资料继续,“你似乎从来不曾好奇宋叶的女儿‘宋崝’并不是现在的苏桐。”

我楞在那里,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才发现人的潜意识是有多可怕。苏桐不是当年的“宋崝”在我而言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可是对一个对他们全然陌生的人而言,怎么会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呢!

“呃,你之前不是说画里的人不是苏桐么,画里的人是宋叶的女儿,宋叶的女儿是宋崝,那苏桐自然不是宋崝了。”我忽然觉得我的这番话逻辑很严谨,特有说服力。

他看着我一脸深意:“她们俩长得一样,你也不觉得奇怪?”

我客观地同他分析:“苏桐原本不长那样。”

“哦,所以你觉着她为什么需要那样一张脸?”

我沉默地和唐珈陌对视,深觉他今天的问题尤其的多,且让我不想回答,可不回答他,好像这辆车会无休止地开下去,直到他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似得。

我无奈地看着他,沉稳的语调如同电台的新闻主播播报时政新闻般:“可能宋叶也需要一个‘宋崝’替他守住他想要的东西。”

良久,由重新见面开始情绪就仿佛笼在迷雾中的唐珈陌第一次真诚地对我笑了:“宋妄,我觉着我们会合作愉快的。”

以前,我真的很喜欢看他那样笑的,可是现在,这笑容却让我脑中警铃大作。

“为了能让你更好地胜任这个工作,我可以每天回答你一个关于她的任何一个问题。”唐珈陌的大发善心没能让我感到一丝安慰,我不确定地回问他:“每天一个?”

唐珈陌回应得很是爽快:“嗯,每天一个。”

“你确认这是为了让我更好地胜任假扮‘宋崝’?不是应该一次性先把她的所有事情都同我讲了么?”演一千零一夜么,还每天一个!

他瞥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他难得的善意却未能被领会,点醒我道:“我现在相信你的确是靠的后门进的鳴周刊,你似乎没什么新闻工作者的素养。”

我颇有微词地瞪他:“这和我有没有新闻工作者的素养有什么关系?”

“新闻需要有焦点才能引发争议,但焦点过多就会分散人们的视线,有些像你这样归纳能力弱的,”依稀感觉到我的抗议,他顿了一下,敷衍地眼神安抚下我之后继续:“根本不知道重点在那里,也没办法引导舆论的方向或是表达主旨,所以需要将各个焦点排下顺序,按着逻辑表达出来,客观者表达真相,有心者利用真相,不是一些所谓的新闻媒体最擅长的么?”

他看着我完全愣忡的摸样,忍不住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看你应该是没这个觉悟了,作为回报,由我来给你整理,顺便可以向你的阿姨交差。”

“我阿姨?你和我阿姨联系过?”这真是另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以宣泳凤那么不待见唐珈陌的架势,那得是多么火爆的场面,光靠想想都觉得跟看速度与激情一样刺激。

他看着我隐忍的激动劲儿有些困惑:“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好奇你和她说什么来着?”其实我更好奇宣泳凤同他说什么。

“问她借人。”唐珈陌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抱起双臂打量我,像是再次考量自己最新做的这笔生意究竟划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