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宋妄,我是来救你的。”

所以宁幻宇出现了,呆愣的神情有点引人发笑,事实上我就是笑出声了,以至于宁幻宇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后迅速地恢复到正经脸,真是没趣。

我深吸了口气,回答唐珈陌的声音中仍有些发抖:“什么事?”

电话的那头是长久的沉默,久到让我以为他不会再回答。

只见他丝毫不见慌乱地放开我,从容而优雅地起身,甚至还有闲暇将我脚边掀起的被角掖好。

我十分诚恳地在酒店的意见牌上写下了我此刻内心的感受,就跟当初去看transcendence时,原本是奔着科幻商业大片去的,可谁知最后看了一部微惊悚的爱情文艺片一般,感到失落。

小白显然被我这么迅猛的速度有些吓着,听闻我已经在楼下的咖啡馆坐等她下班时,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难以置信地拔高:“打的是什么飞的!你说你是不是又塞人司机师傅钱了?”

我惊惶地望着他,内心忐忑不已,难不成他认出我了?

“唐珈陌?”韩诺挑了挑眉,诧异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一个异星物种。

我语重心长地同她讲:“曾经姐也迷恋八卦,可后来发现所谓八卦,大多都是他们自己爆出来,大家一圈子的,还怪有默契,今天我爆这个标题,隔个几天峰回路转下他家爆出个别的标题,然后互相掐掐架什么的,好不热闹,真正劲爆有价值的没几个。你看人家‘江湖百晓网’,能人异士够多吧,至今也没查出厂花孩子的妈是谁。是真没人知道么,不过是大家彼此有默契罢了。”

不是我不想给,而是小白的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然后我实在没那灵感在短短的一晚上想出个长篇巨著的大纲来,事实上我到现在还有些懵,不是说唐珈陌定居海外了么?而且本家在h市,胳膊伸到s市来做什么!

“啊!韩诺出来了!”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顿时尖叫声此起彼伏,我不明白的就是对面那几个小男生一脸的激动状究竟是为毛啊为毛?

我以前总想着办法逗他开心,觉得那么好看的双眉皱着多可惜啊,但此刻我觉得他这样皱着也挺不错的,其实比起一脸笑容的他,让我更为熟悉的反而是他皱眉的样子。

我瞪着他,顿了三秒,痛苦地扬起个难看的笑容,咬牙切齿:“助人为乐,幼稚园老师没教过你么?”

他依旧不动:“我是个商人。”

我看他的眼神如看个屠夫:“我算上骨头也就五十公斤,值不了几个钱。”

他看向我的眼神忽然染上一抹暖意,嘴角微扬了下,附身将我抱了起来:“我更看重单位价值。”而后,不知他碰了哪里,奶白色的墙面上忽然投射出一张慈祥和蔼的脸来,笑眯眯地正扒拉着一副医用手套。

我内心哀嚎了下,抓住唐珈陌的领口商量道:“我觉着我可能伤得不轻,需要去医院,家庭医生治不好我。”我偷偷地拿视线瞄那张看上去笑得像肯德基老爷爷却内心像麦当劳叔叔的老医生,真是越想越哆嗦。

老医生姓何,是唐家的家庭医生,医术和医德严重成反比例增长的典范,喜好摧残病患意志。

“你怎么知道他是家庭医生?”唐珈陌低头看我。

我心惊肉跳的:“哪家医院看医生不排号来着,更别说直接视频对话了。”

他不置可否地看了我一眼,抬头对视频中的人讲:“你来s市交流的医院地址。”

一个小时之后,我趴在病床上看着对面的老医生拿着张x片在灯光下端详,安静地等着他的宣判。

当然,中途唐珈陌良心发现终于让他那位一直看我不大顺眼的特助先生宁幻宇捎了套便服给我,让我形象不至于太过邋遢。

“小姑娘姓什么?”

我侧着头,非常无奈地回答:“宋。”

何医生看片的眼神拨冗过来看了我一眼,又看向一旁的唐珈陌:“原来你是对姓宋的小姑娘特别中意啊,你妈还常念叨着你放不下宋家那小姑娘,看来也不是。”顿了顿,放下手中的片,关了灯,继续说:“哎,楼下22路车坐10站有个宋家村,全村百来户人家都姓宋,你有空要不过去拣拣?这燕瘦环肥的,类型多样,肯定有你中意的款。”

我忍住笑,看着姓何的老医生调侃唐珈陌,不过真奇怪,他以前中意宋崝么,我怎么不知道。

唐珈陌没去理会他,约莫让他觉着没意思,于是把视线调给我这个病患。

他拎着张x片慢悠悠地晃过来,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吐出三个字:“宋壮士。”

我噎在那里,睁大着眼瞧他,依稀听到站在不远处的没忍住“噗”的一声,连宁幻宇也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避免自己笑场来着。

何医生拿着片举高了些,同我讲:“你看你这摔得角度真是精准地让我这个力学满分的人都不得不好奇,您是直挺挺地90度着地的么,这么壮烈的场面居然没能让您的余生在领残保金的日子里度过,老天爷真是残忍得让我想早点过去找他理论下。”

我瞅了那片子一眼,忐忑地问:“很严重么?”

“不严重。”

我长吁了口气。

他继续:“尾椎骨裂嘛,也不是什么大事,以你这样的姿势静躺三个月就可以了。”

我正要起身的动作一僵,迟缓地躺回原处,偏转着头难以置信地问他:“这样趴着三个月?!”

唐珈陌显然也没料到居然有这么严重,端详了我一眼,认真地询问何医生:“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案么?”

何医生将x片递给一旁的,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气定神闲地说:“有。”

我热切地看向他。

“别摔。”

我觉着要不是我还躺在床上,我应该会更惨烈地摔给他看。

“宋妄,我觉得我有责任……”唐珈陌才起了个头,我匆匆掐断他的话尾:“不不不,唐先生,您这适用宋氏免责条款,我这人就是不经吓,把玩笑话较真了,我的错,我的错!”

我不甚灵敏地翻下床来,勉强站直其实也不是很痛,只要不坐下,我觉着这点痛楚我还是挨的住的。至少比起和唐珈陌呆在同一个空间里,我觉着游刃有余。

忍痛,我一向很在行的。

何医生激赏地看了我一眼,点点头:“果真这声‘壮士’没喊错。”

我满脸黑线地望着他,抱了抱拳:“兄台过奖了。”他居然还真搭腔地回了我一记抱拳,我真心觉着他离医者的专业形象越来越远了。

忽然视线被一个庞然大物所阻,我微仰了下头,熨上无比灿烂的笑容:“嗯,唐先生还有事,没什么事的话,我得回家静养了,估计三个月都闭关在家了,所以应该也不会造成你的障碍,当然更不会造成我自己的障碍。我有个远房表亲在山里头,真真是养伤圣地,好了,我要赶过去了,拜拜!”说话顺溜地一点都不带卡壳的,语毕,我就转身扶着自己的小尾椎往房间门口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