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修到底是什么人?”这场打斗之后,她开始关心这个问题,不准备继续依从着子律的意思,仅仅疏远这个男人。

子修没容她拒绝,已经从搀扶变成轻轻的搂抱,甚至蹲下身检查她膝上的磕碰伤口。

想想听到的一两通外文电话,舒也不太确定是不是和自己有关,只是有一次她恰巧经过门口,似乎听他说出的是自己的名字。

“去吧,丢不了你媳妇!”

晚间急诊走廊里排了不少病人,不时有轮椅和推车从身边经过,子律怕她见了畏惧,找了背风的地方扶着她坐下。

他很少用这样的称呼,五年里叫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以往他总给她些奇怪的称谓,满足床第间的种种习好,因为她一概排斥,到后来他也很少叫,就配合她的沉默。如今急红了眼,不顾一切就叫了起来。

难得平静的早晨,她头发只是随意的扎着,散乱在肩上,子律尝了口煎蛋,很嫩,培根味道也好,递给她吃,很配合得咬了一小口。

“你干吗不去?挺好的聚会,躲我这儿干吗?”

“老师,您去休息,我看着就行。”

“卢布尔雅那是什么地方?”

“还记得吗,巡展开幕我们见过?”男人在窗外比划着开口。

“还没想好,想去看看,但不想太麻烦,他们都是有事情去的。”舒的初审材料过了,复审申请签证的时候没有过,前两天也想过和他提,今天在屠岸谷又说到了双年展,他暗示晚上要告诉她,说不期待是假的,但又有些芥蒂自己的身份。

因为是交错设计,公社没有整层,都是错落着分布,当初卓娅也想把绣品店搬过来经营,但因为成本太高没有谈成。整个公社里,位置格局最好的两处分别被隔成了屠岸谷和上官苑,多少人眼热的工作间,最后被名不见经传的澹台舒占了半壁江山。

子律思忖了一下,“还好,没有特别的感觉。”

她何尝不想放心的靠在他怀里休息下去,可是依恋的太深并不是好事,她希冀的冷静有分寸的感情里,最要不得就是彻彻底底的投入。没有把持和矜持,沦陷之后迟早要吃苦,当初已经受到了教训,她终其一生都会牢牢记住。

她也是一样,常常忽略他的存在,为了一块布一朵花喜怒哀乐,对着一针一线着迷,他容忍这么多,是因为在乎形成了习惯,而如今往下走,不知道还要容忍多少。

到家的时候舒依然先下车,车库里很冷清,寒气很重,站在后面等他锁车,下意识总要往他靠拢。固然刚刚生了一肚子气,他锁门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把她瑟缩的肩膀团团搂住。

高磊抓了半天竟然没抓动。子律哪肯任人摆布,面露愠色,霸在她身边,还是舒先缓和下来,推推他催促道:“你去忙吧,我想自己看!”

回子纹的发簪在灯光下耀眼,舒盯着自己盘里多出那块缺了角的松饼,逃似的从他身边离开。可没走出几步,又停在部作品前慢下来,忍不住回身看他。

弯下身扎在她怀里动来动去,最后舒实在没办法,也顾不得效果只好给他松了,只坚持配了一对她喜爱的袖扣。

她最后一点点抗议几不可闻,掩上被子,他们又耗磨了好长时间,晚上出门前子律如愿以偿拿回了自己的进门钥匙,钥匙环都是她亲自挂回去的。

浴乳在他厚实的掌心里揉成泡沫,游走在她身侧。他知道什么地方敏感害怕这时候碰,什么地方从来触及不得。但越是这样,他越是要研究他,有时她眉线里小小的伤疤很清晰,有时又模糊了,好似也认可了他的所作所为。

电梯在一楼打开,外面的人刚要进来,被子律横着一把推了出去,一按死关门键,立刻又逼近过来,摆明了要跟她耗到底。

子律忍不住想笑,她仰头认真对付宣传侧的眼神是少见的凶悍,面对人时她从来都是文弱礼貌,只有面对东西,才会暴露内心的另一面。满足的看着她蹦来蹦去原地团团转,子律狭促的悄悄接近她背后,示意侍者不要上前帮忙,就在她又蹦起来抓东西的小瞬间,毫无预警的伸出胳膊,牢牢接住了她的身子。

“听高磊说是巡展的开幕,可能是些新人的东西,圆庭做了画廊之后想弄些定期的新作放进去,骆驼书店里摆不下那么多画框和雕塑了。”

把她从鸡蛋壳一样的神秘里剥出来,好长时间就像个毒瘤一样在子律脑子里滋长,他几乎买了她放在高磊店里的所有东西,然后他偷偷观察她到店里来时的样子。但她几乎足不出户,他仅仅见过两次,都是匆匆两眼,再回身过去找笔的时候,只剩下她已经走远的背影。

他早给她手里放了自己的车钥匙,按照游戏规则,他有权送她回去,之后的事情,由他们决定。而其实,之后的事情,一直是他在主导。

好不容易退了一步摸到了墙,黑暗里一只手毫无征兆的伸过来,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本来并不想上去,可碍于面子,最后还是让高磊带着上了二楼。刚走到楼梯口,迎面就遇上了韩豫和一个陌生男人。

明明是他先提分开,钥匙也是他先还的,甚至还拆了她编好的钥匙结,可一被逼问,舒心里的勇气又开始打退堂鼓。单独面对他的时候,她总是疲于应付,不知道是他的眼神太犀利,还是他总表现的太鲁莽强势,容不得她一丝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