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半分咖啡半分茶 > ——————祁门红茶(下)——————

把手里的卡片收好,站在电梯角想了下他可能在做什么。最近他总能的神神秘秘的样子,昨天在屠岸谷看他带着学生雕东西,她喜欢的竹兰梅菊马上就要完工了,子律却不是时刻在一边监工,反而把活交给了大徒弟,自己总在工作室里间打电话。

“你不知道,看看吧先办着,她刚好点。”子律回身留心她在干吗,见她老老实实坐在原地低头翻画册,才放心大胆和骆驼继续谈办护照的事,“表都填好了,所有材料在这儿,你们先去帮我递一次试试,有什么问题再说,先别让她知道。我得去高磊那边一趟,她看完让她上去找我。”

子律脸色一沉,容不得拒绝,直接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一路上压着火气,也不好说她,只给高磊打了通电话料理工作室的事。舒开始还算清醒,迷迷糊糊听他说,越到后来越听不真切,没多久就软倒在座位上睡沉了。

“舒!小乖!小乖!”

有些惊慌的躲开他的目光,低头望着睡袍的带子。身上的睡袍是一对,都是蓝色,她的要小好几个尺码,他曾经沐浴过后一定要试穿,结果险些把她的撑破。而她套上他的,则像个斗篷坠在地上,把他弄得心动意乱。

“不忙,你绣你的,我随便看看。今天累了,他晚上不回来,和大家聚会。”拿过卓娅手里的绷子端详,细白帕子渐渐出了花形,很漂亮的一束并蒂莲,颜色也配得浓淡相宜。

腰里还是酸疼,好多年了,搅拌太多次胳膊使不上力气,锅里蒸出的水气扑在脸上,热得有些发汗。小波跑进跑出的端茶倒水,看她累了,把火调得小了些。

舒答不出来,在昏暗的灯光里两张脸在面前交错,明明一切如常,却又带着那个阴影回来。谈下去只会滋长心里的不安,叹口气,她慢慢转过身靠得离他近些,不想再提这些。

抬头,玻璃窗上出现张方正棱角分明的脸,车库顶灯的光照在男人脸上,很清晰,带着斯文的眼镜,和记忆里那个人没有一点相同,却和子律有着神似的轮廓。巡展开幕那晚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眼,舒已经注意到这点,他眉眼间有种和子律极相似的线条,只是车窗外的男人显得温和有礼,而子律,更多的却是冷漠桀骜。

卓娅揶揄了两句,看她脸红了闷头吃东西,也不再追问私密的琐事,转而谈起店里的新货品。“改天去店里挑两件,新从云南贵州捎过来的货,都是一件件淘的老绣品,给你留着呢。刚听子律说起双年展,你准备怎么?和他去吗?”

小波送了卓娅,继续跑到锅边对着配料表试验,卓娅出了上官苑,走过市内布景的小桥流水,上了通往的屠岸谷回旋楼梯。

她咬着牙挤出几个字,说出来又好像自己在吃醋,

舒什么也不说,被子里死攥着拳头,说不出要哭还是心里被什么刺到了,猛又强撑着坐起身,歪歪斜斜的抻着被子往榻下跑。他上来搀扶,本来要推开,可手一被握住,心里绷紧的坚强瞬间就溃堤了,被他一带又回到怀里,这次连被子都顾不得掩,抓着他胸口的衣服,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说到底,在社区待久了,都退化了。退化到最后,连自己是谁也想不起来。死的死,活的活,穷的穷,暴富的,大半都移民了。所有人依然卖了命的画,日子都是一点点这么作出来的。

她很少探究夜色下的社区,他也没给过她机会,她的小圈子简单到只有两个很单一的点,由他贯穿着,不管是在公社,还是在家里,他都在很近的地方。

咝!

好不容易得了空,刚要走,腰上被轻轻扯住,带着暗示的意味。“不许太累了!”

“松一点!一会儿还要应酬!”他苦着脸,决定不让她占领制高点,把她抱回地面,又催促着“给我松点儿,勒死了!”

“钥匙给不给我?!”

舒想瞪他,想打他,想了很多,最后无精打采的靠在他肩上,让他扶着去了浴室。

子律用强硬手段前一贯就是颐指气使,不管他怎么重复,舒就是不说话,面无表情的小脸绷的紧紧的。

插着手看了她好一会儿,越看越有意思,小猫爪子怎么也不够长,身边又没有可踩踏的东西,她心里急着想要,跳了两下脚,手直直伸张着抓过去,几个白白的指头已经擦过了印刷品的边缘,一拨弄反而更远了,回到地上还是没够着。

子律的手似有若无的在毯子边缘划了划,叹口气,替她掠了掠耳边的头发,让自己转移下注意力,

她有典型南方女子的身形,侧面的轮廓很细很淡,好像没有染色的水墨画,松松挽着发,一件白色毛衣,其他什么余赘的装饰都没有。他站在骆驼书店进门的地方,看了她好久,特别想画下来,刚兴起这个念头,她就放下画册走了。

灯第二次亮起,她掉了一只鞋子,像个寻常醉倒在男友怀里的女孩,被他包在外衣里抱起来,露出一只光裸白皙的小脚。抱着她的,正是子律。

她一步也不敢往前迈,哪怕知道楼梯就在几步以外。各种各样的钥匙的响声,男人女人的惊叫,嗤嗤的笑声,把她本来就不清醒的脑子绞得更乱,额头突突的疼起来。

“上楼啊,上面有吃的,喝点东西去。”

还容不得舒发问,子律已经兴师问罪起来,早晨出门就踩到钥匙,一看清是自己的,就明白她什么意思了。

“要是他对你不好,索性分了吧,我和韩豫帮你找个更好的,比那家伙好多了!”

也得到了她,把两件作品一并收纳下来。画布上她就躺在中央,被他摆弄成脆弱却安稳的姿态,任他画,那一夜,是他到公社后画的最顺手的一晚,十几张素描,甚至完成了写生的草稿。

舒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沙发边接了起来。电话铃在空旷的屋子反复叫嚣,总让她有种不舒服的紧绷感。

撑着额头,展开画册剩下的残页,舒努力想看清上面的字。她很喜欢这本画册,从昨天子修拿到她面前就喜欢上了。可刚刚看到他们之间的一番争执,她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再喜欢的东西,变得不再重要,她看,只是想知道,他们到底为了什么,显然刚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为了她。

只翻了三两页,画册又被粗鲁的夺过去,腰上是围拢过来的手臂,紧紧圈着她,像是保护,也像是禁锢。

“烫哪了?给我看看!”

他的声音无数倍在耳边放大,额头的疼,渐渐变成一种细密的刺痛,扎着她心里脆弱的角落。

子律的口气软化下来,表情从暴戾回归平静,拉起她的手腕,比刚刚子修握得更用力,阻断她继续走远的意图,却没意识到她脸上复杂的表情。

舒抬头注视着子修离开的方向,陷入了久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