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半分咖啡半分茶 > ——————瑞士冰咖啡(下)——————

他很少用这样的称呼,五年里叫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以往他总给她些奇怪的称谓,满足床第间的种种习好,因为她一概排斥,到后来他也很少叫,就配合她的沉默。如今急红了眼,不顾一切就叫了起来。

每次她给他做西式早餐,都会有零星的装点,虽然“l”只是“律”的缩写,但子律总一味的认为那就是“love”,是爱,或者,是“老公”。他们之间没有明确表达亲密的称谓,但他依然渴望如此的细节,不管她叫什么,好听他就喜欢。

“你干吗不去?挺好的聚会,躲我这儿干吗?”

小波特别在炉子边放了座椅,递过来陶质的颜料罐。

“卢布尔雅那是什么地方?”

那样的开始,一度在不明不白的关系里纠缠,出门会担心碰到,又希望能见到,下定决定在一起之后,舒才试着把心里的芥蒂都抛开,只是后来各自留了公寓,没有真正同居。名目上为了各自的空间,其实,也是为了各自的过去。

“还没想好,想去看看,但不想太麻烦,他们都是有事情去的。”舒的初审材料过了,复审申请签证的时候没有过,前两天也想过和他提,今天在屠岸谷又说到了双年展,他暗示晚上要告诉她,说不期待是假的,但又有些芥蒂自己的身份。

“以后别当面叫师母了,她该不高兴了。”

子律思忖了一下,“还好,没有特别的感觉。”

对子律来说,这时的心情是最好的,要想舒畅很容易,她好好跟在身边,偶尔撒撒娇表现些小女人的媚态,心情兴致到了能跟上他的步调投入的做*爱,全盘彻底接受他要表达宣泄的东西。偶尔陪他画画,做东西给他填抱肚子,跟他出席外面的场合,有这些他就知足了。

她也是一样,常常忽略他的存在,为了一块布一朵花喜怒哀乐,对着一针一线着迷,他容忍这么多,是因为在乎形成了习惯,而如今往下走,不知道还要容忍多少。

子律抬手把车上的灯都关了,随便开了电台听。他摇下了自己一侧的车窗。冷风一下灌进来,两个人都清醒了不少。车里弥漫着电台里的歌声,慢慢静下来,舒呼吸小心谨慎,一遍遍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怎么也连贯不起来。

高磊抓了半天竟然没抓动。子律哪肯任人摆布,面露愠色,霸在她身边,还是舒先缓和下来,推推他催促道:“你去忙吧,我想自己看!”

“尝尝这个,我喜欢的,比下午的味道好。”子律取了一客脆皮松饼,浇上蜂蜜,自己尝了一大口,又掰了一小块就着手想喂给她试试。可毕竟在公众场合,舒第一个反应就是退一步躲开,垂下头也不看他,睫毛下闪动着很难琢磨的东西,自顾自的搅拌着杯子里热奶茶,略施水粉的脸颊上不争气的红了。

弯下身扎在她怀里动来动去,最后舒实在没办法,也顾不得效果只好给他松了,只坚持配了一对她喜爱的袖扣。

“晚上穿什么?”

浴乳在他厚实的掌心里揉成泡沫,游走在她身侧。他知道什么地方敏感害怕这时候碰,什么地方从来触及不得。但越是这样,他越是要研究他,有时她眉线里小小的伤疤很清晰,有时又模糊了,好似也认可了他的所作所为。

电梯门一开打在他身上又弹回去,超时的铃响了两次,他就是一动不动地在那等她交钥匙。舒平日里温和惯了,可想起他昨晚电话里的语气,把钥匙草草放在门前的做法,还有他今天到上官苑之后所谓道歉的种种行为,心里的不平就难以罢休。

子律忍不住想笑,她仰头认真对付宣传侧的眼神是少见的凶悍,面对人时她从来都是文弱礼貌,只有面对东西,才会暴露内心的另一面。满足的看着她蹦来蹦去原地团团转,子律狭促的悄悄接近她背后,示意侍者不要上前帮忙,就在她又蹦起来抓东西的小瞬间,毫无预警的伸出胳膊,牢牢接住了她的身子。

舒把头垂得更低了,眉线里那条线他也看不到,只感觉她的手在微微发颤,整个人也在微微抖着,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垂下来的发丝挡住了眼睛,他抬高她尖尖的下巴,看到游移在幽黑瞳仁里的冷漠畏惧。

把她从鸡蛋壳一样的神秘里剥出来,好长时间就像个毒瘤一样在子律脑子里滋长,他几乎买了她放在高磊店里的所有东西,然后他偷偷观察她到店里来时的样子。但她几乎足不出户,他仅仅见过两次,都是匆匆两眼,再回身过去找笔的时候,只剩下她已经走远的背影。

说话声音太低,是谁她也说不好,但似乎话里想要打消她的恐惧,可听到声音,她颈后反而起了更多小小的疹子。

好不容易退了一步摸到了墙,黑暗里一只手毫无征兆的伸过来,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腕。

因为二楼的音乐和人声,一楼显得安静很多,舒在角落里缩着,远远看着展区里陈列着自己做的百家衣。衣服上已经打了出售的标签,不知道这次又是被谁看上了。她一连几个星期的六七件作品,都是刚送到就被订了出去。

明明是他先提分开,钥匙也是他先还的,甚至还拆了她编好的钥匙结,可一被逼问,舒心里的勇气又开始打退堂鼓。单独面对他的时候,她总是疲于应付,不知道是他的眼神太犀利,还是他总表现的太鲁莽强势,容不得她一丝喘息。

继续跟着她绑结,看似简单,越弄越复杂。纤细修长的指左一下右一下的缠,白皙的关节用力纠着折叠好的花纹,无名指末端套的戒指在布料里时隐时现。

在一起后,他有了很多很好的点子,建上官苑和屠岸谷,她给了不少惊艳的建议。可也因为工作和生活中的关系,他们过得不太平。他越想要越追索,她越是退后躲藏。从开始她就不曾主动过,他追得新鲜刺激,可到现在四五年了,依然是畏畏缩缩的,他就追累了,追烦了,烦得只想喝酒砸东西。

那个晚上,也好像是拌了嘴,他在黑暗里握着她的脚踝细细摸索,问她为什么只有那么一点大,还穿孩子一样的尺码。回答不上来,他反复折磨惩罚她,最后他说的话她都忘了,就倒进沙发里,隔天的清晨才醒过来。

长子和次子其实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多分别,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吃喝用度从来都是一样的。子爱亲他,惟独子修总是停不下来闹矛盾,从小闹到大,直到面子上都绷不住了,彻底决裂。

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子律想起前一阵在咖啡店听门神说起子修的事,当时因为她在车库里等,也没

有深究。

子修争过太多东西,最后把他要娶的女人都抢了,按说已经够彻底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又突然回来。自从巡展开幕那晚他在社区出现之后,子律时不时总会从熟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本来是兄弟,现在却如同仇人一样,叶枫打掉孩子以后,他本来以为她就跟着子修走了,踏踏实实过日子去了,此番子修独自回来,又总觉得暗藏着什么,从酒会上他接近舒那一刻,他就感觉出来了。

回到卧室,子律点亮床头的灯。光倾斜下来,照到舒脸上。

他叫她小乖,她从没应过,但其实她就是很乖很听话的样子。坐在床边摸着她的头,烧已经退了,睡的很稳很沉,习惯性的抓着被角,露出几个手指。她从样貌神态到平时的脾气禀性,其实没有一点和叶枫想象,很乖,很安静。可不知为什么,五年前第一次要她的时候,他竟一时恍惚觉得身下哭泣的就是叶枫,在对他忏悔,很谦卑无助。

从那一刻自己好像就陷进去拔不出来了,明明说是欣赏她的才情,到后来就是想要她。

想到晚上在医院注射时的淤血,子律到浴室里投了热毛巾出来,敷到舒臂弯里。关于两个人各自的过去,他不打算深究,但是双年展他依然希望能带她出去。

侧躺在她旁边,听着她均匀绵长的呼吸,把手圈在她腰上。其实这一趟他不仅是带着她出去转转,还有别的想法。

如果留她在这里,知道子修就在同一个社区随时可能接近她,他会非常不踏实。毕竟六七年前,他已经错过一次了。

国庆番外——男人和女人

《咖啡和茶》

“按着,上,往死里抽丫的!”

“不想活了吧,王八蛋!”

三四个学徒,五六块板砖,七八声惨叫,战事正酣。

“您忍忍!师傅!师傅!”小波抱着子律的腰,用尽浑身力气挡着他上前,“师母没事,师傅!”

子律举着钢条,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一掌推开小波,步步逼上前。从公社里冲出来的高磊大喊着“别冲动!”,被随后赶过来的韩豫挡住。

“你别管,让他去。”

公社后墙边的小空场,正停在电线上休憩的几只小麻雀猛地冲向天际,过路人停下车子静静辨听,一片寂静的午后,又骑到车子上,向着下个路口进发。

学徒们重新窗上围裙,跟在子律身后鱼贯而入。

等在门神咖啡的舒惊慌失措的跑过去,子律什么也不说,拉起她直接上电梯,把众人挡在外面。电梯门阖上了,气氛森然下来。

“刚才……摸哪了?”

舒听了什么也不说,只是垂下头,手捏着子律的衣角。

“说话!别让我着急!”

她不开口,他只好上前亲自检查。

“是这儿吗?……这儿?”

“……”

屠岸谷的大门被踹上,上官苑下午又停工。

“是哪!”

“……”

“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