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半分咖啡半分茶 > ——————卡布其诺(下)——————

“好些?不是一点半点吧?”瞄了眼远处子律和高磊谈话的背影,卓娅又想起上午看到的那一幕,背后有这样一个男人靠着的感觉会是怎样,大概只有舒自己知道。“最近那方面……好些吗?”往往是别人看了苦痛,自己觉得幸福,而自己觉得苦痛的,别人又艳羡起来。舒最忌惮的事情,在别人看来,似乎是莫大的幸事。

“师傅让我替师母试试配色,前几锅染了都不满意,想调些新颜色出来。”

“说清楚了再睡!”

内心挣扎着,舒不想泄露一丁点软弱,可是她确实冷得厉害了,身子发抖,往后想退到角落,终归没力气,只两三下就倒回榻上,抓住被子怕裸露出来,却不知怎么就滚进了他怀里。

和他同年龄的朋友,大多成家立业了,美院时的同窗不是早早了解婚事就是独自飘着,多一半都在国外。进了这个圈子,不管在哪,总是过得和普通人不一样,那些早早结婚的,也是结过离,离过还要结。

她有些怕,想安抚他,可刚要碰到他肩上的衣服,烟盒被大手瞬间揉得扭曲变形,甩在挡风上,子律一脚油门下去,车子不规律的在路边颠簸了一下,又横冲直撞的驶到了路中央。

要在这样的场合公然示软绝对不是他的行事准则,可想到她刚才的表情,眼前嬴弱背影里挺直的颈部曲线,他就有些担心本来气氛良好的一个晚上,被自己刚刚的一席话给磨坏殆尽。

以往聚会他必定喝酒,她会适量用些饮料茶点,但今天因为累了,舒不想喝什么饮料。子律也察觉了,给她选了热茶,加了些牛奶,撕开半包咖啡糖加进去,取了根细白的搅拌棒一并放在她端着的小碟子里。

“太紧了!喘不上气了!”抗议很大声,他眉头皱起来,刚才让她受的累这会儿都报应回来。他根本不在意脖子上的结看起来是王子还是马夫,跟她面前,他也有自知之明,怎么也算不上王子,如果从载她上下班这个层面说,是她的御用车夫。如果从当初的掠夺说起,他甚至是个阴暗的反面角色。

她面上全染红了,长长的睫毛盖着眼底微微的羞赧,五年了,这样的时候她还是会害羞,看得他心神荡漾,忍不住又要吻下去。

可即使这样了,他也常常是不满意,勉强安慰自己一下罢了。

他已经那么大人了,还无赖向她讨东西,昨晚钥匙一直躺在鞋柜的抽屉里,她再没动过,即使今天带在身上,舒也不准备马上给他。

身高一直是她的隐痛,扎到人堆里就会找不到,有两次巡展因为拥挤把她弄丢了,他在高磊那发了好大几通脾气,还被反讽为什么不把她拴在腰上随身携带。

他不是不能克制,是实在克制不住了。

银饰设计的草稿,子律后来在柳紫服装店的模特身上找到了实物,从稿子上脱胎的手工首饰,世上只一件。钢筋和贝壳做成的,不同的角度折出不同的光。追问之下,才知道是为了周转,她把很多东西寄存在柳紫那里找买家。

她已经没有力气了,为了自保不顾一切的抡出拳头,很多就直接落在男人脸上,凶悍的像受伤的小动物。可那男人没有丝毫退缩,肆意的借着灌酒亲吻她,她发觉手臂越来越沉,捶了几下就抬不起来,话也说不完整,只是从嗓子里蹦出几个毫无疑义的音,一是越来越涣散。

舒想扔掉手里的钥匙,可首先必须挡开冲她挤过来的人潮。

坐在砖搭的小沙发上环顾四周,厂房顶端暴露着工厂用过的钢筋房梁,下面分层隔成几个相对独立的空间,以前她来过这里几次,都是送自己做的东西。画室主人就是高磊,大不了她几岁,从刚认识就很照顾她。

韩豫和童磊很有默契,取了画转身闪人。小波借着机会也溜出去了,特意关了中间的门给他们营造“二人世界”。

“不是不着急吗?”高磊接了绳子,笨拙的等着她指派工作。虽然都是在公社,大家从事的门类千差万别,对舒平时搞的这些小东西他一点不上手,常常是帮倒忙。看着她撑起几根手指,轻巧的把一团错综复杂的结解开,像是小女孩玩的绳子戏法一样。再纠缠的结在她手里最终也会变得服服帖帖,子律就是个最现成的例子。

那些画,包括他这些年的各种作品,很多都是她,或者和她有关,醒着,睡着,坐着,躺着,她每个瞬间的样子都不同,激发了他很多灵感。书柜后面放着张很大的油画框,当初就挂在客厅中央,但是她反弹太厉害,最后只好摘了换成她喜欢的一幅组画,原来的就蒙了画布藏在角落。

起身回到厅了,钥匙就放在进门的小桌上,同心结躺在一边,两三下拆开了整个钥匙扣,拉开抽屉,把钥匙放到了最里面,压在一些杂物下面。

门外到底是谁?是他吗?

冷汗一滴滴往下掉,下腹的疼痛越来越明显。舒越告诉自己什么都没发生,是他回来了,腹中的疼越是厉害。

急促的敲窗声,子律站在车外面色阴郁急躁,看见舒愣在座位上,脸色腊白,手按在车锁上,任他怎么

叫都没有回应。

“开门,怎么了!快开门让我上去!你怎么了?”

听到他在车外喊,舒不敢眨眼,怕他又变成那张脸。可周围的一切都是阴冷的,除了子修片断的笑容,她记不得一点温暖的东西。

子律看她在车里一动不动,又绕到另一侧叫她,举起手里的东西给她看。

“刚刚门神媳妇给找了生姜,回家熬水喝就好了,听话,给我开门。”怕她是吓到了,说话的音量温和下去,她怔盅的表情才慢慢松动。

仔仔细细看清他的脸,然后是他手里的生姜,他没有子修好看,也许也没任何相识的男人好看,但他就是他,不可替代。他不是别人,他就是他,从来不碰锅勺的人,为她去要了块生姜。

手指摸到锁,使劲按了下去,车门一开,舒就不顾一切的扑到他怀里。子律站在车下,探着半个身子近来,解开系紧的安全带,把她从副驾驶上扶了下来,带到了后座,安排她躺下。

“怎么了?出这么多汗?”

脱下西服盖在她身上,她还是白着脸,抓着他的手不放。子律迟疑了下,掠去她额头上密密的一层汗,转身锁上了后座车门,回到了驾驶座。

“你去哪了?”

“回家再说,躺着别动!”

那晚月事把舒折腾的很厉害,她坚持要回自己家,子律只好跟过去照顾。车库的事也来不及问,不了了之了。

清理好,姜糖水也熬了,她靠在床边喝了两三口就睡了。

散开的发编在一起垂到肩上,她枕着他平日用的枕头,身上搭着两床厚厚的棉被,睡容终于变得安详宁静。子律把热敷的暖带贴在她腹部,关了床头灯坐到旁边,手探进被子,睡衣里的肌肤也是滚烫的。他记不清每次她自己怎么做的了,只是盖在那片令她疼痛难忍的地方,轻轻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