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到临头,那人再顾不得一切,扯着脖子死命喊着:“不要啊,我是来投靠你们的,我能帮你们,完颜少爷,我投降,我愿意投靠芮王府,我愿意投降……”

严五冷笑下,拉着冯狗坐起,小心的爬过人堆,见着守夜的家将只说去拉屎,就这么从营地混了出来。直到躲进一片阴影,冯狗才反应过来,拉着严五慌乱的道:“五,五哥,那个,我们是要跑么?这荒郊野外的还没带粮食和水,我们能跑出去多远,到了天亮一准就会被人逮住啊。”

不等赵顺说话,外边芮王府的家将已经吆喝,庄子里如临大敌的壮丁们仔细一听,竟不是来为洪过找场子的,原来是要赵顺出去答话,喝问赵顺是不是私通山上土匪。

坐在马上的洪过好容易吃饱喝足,拍着肚子打个饱嗝,又懒洋洋的看着羊蹄道:“那些东西带上了?”

这位唐括辩可不简单,他是完颜合剌的女婿,在合剌朝就已经作到了参知政事、尚书左丞,却与完颜亮完颜秉德等人合谋,进宫宰了自己的岳父,共同拥立了完颜亮登基。在宵衣殿那个夜晚的变局中,有三个因素是促成整个政变得以顺利实施的关键,其一是完颜秉德控制了朝政,或者说是控制了朝中大多数的朝臣,其二是完颜亮收买了禁卫军的将领,使合剌多达五千人的禁卫军反成为政变的帮凶,最后,就是唐括辩手里掌握的这支武卫军,令整场政变过后,上京城内局势迅速平定下来,完成了这次皇位的交替过程。

知客僧吃了一惊,忙大声叫住佛光谈,这声音太大了些,正好将一群作午课的和尚吸引过来。知客僧顾不得这些了,有些恼怒的指着佛光谈大喝:“你去哪里?戒律院首座在等你。”

洪过听了并不吃惊,他在山里时候就注意到了,那些野人一样的强盗人数不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怕是总有百多口子,全数躲在山洞里居住,连个正经房子都没有,怕是更不要指望他们能种什么粮食,这么一群人要说不愁吃喝才真见鬼。不过洪过有些想不通,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些强盗如果真的要抢劫粮食什么的,为什么不去更远点的地方,怎的会下山来洗劫松蓬山周围的庄子?这不是逼着松蓬山周遭的女真人联合起来清理他们么?

洪过心思一动,顺口接上:“非战之过。”

洪过扫视一圈,自芷雅开始,阿鲁带等人甚至是冷漠的看着眼前一幕,这是为什么?洪过心中首先打消了心如铁石的想法,如果这些人都还是有感情的人的话,那他们现在这样冷静的原因,应该是因为看的太多了,是生离死别看的多了,还是这种落难重逢看的太多,还是汉人之间的落魄看的多了?

但是,洪过没注意,可不意味着没人去注意那个和尚。

羊蹄猛的一指大胖和尚,打断了他的话,道:“你说谎,你是个骗子,什么不许杀生,那你身上的皮裘可不是死物么,可不是杀生来的么,既然连肉都不许吃,为啥你还要将这皮裘穿上?你们那个佛爷不是慈悲么?”

将那群壮汉打发了,一行人的兴致却是大减,遇到这档子罗烂事怕是谁都会心情不好,惟有羊蹄的几个弟弟,用好奇的目光把小丫头上下打量过后,随即将兴趣重新放到了庙会上。

所有都没说话,静静的看着这群壮汉,说实话,洪过心中也有些打鼓,他们一行不过十来个人,还带着五六个男男女女的半大孩子,外加他这个有个把力气但对打架不大擅长的文弱书生,真正的保镖家仆不过五人。

说完,洪过手臂一伸也拦住阿鲁带等人,从今早开始,芷雅就不遗余力的为洪过立威,此时效果显出来,没有洪过的应允,所有人只有勒住缰绳,呆站一边看着羊蹄被几个女人围住。

因为每月三日的庙会,一开始有人摆摊卖些香烛,后来渐渐人气高了,就有人也来此地贩卖自家出产的物事,逐渐形成了一座墟市,也就是自发的市集,或者说是后世那种农贸市场。

几个仆人立时没了脾气,惟有乖乖的退到后面。那家将头子阿鲁带悄悄走过去,想要取下羊蹄马上的狐狸皮长袍,过去披在少主人身上,那个黑暗中的声音冷冷道:“阿鲁带大叔,羊蹄纵然年纪小,也是我女真的男儿,当年你追随玛法疆场厮杀的时候,也是这样娇气么?”

说通了这些邻居,洪过转身指着外面已经被人砸的一塌糊涂的院墙,旧事重提甚至是有些婆婆妈妈的道:“你家要负责给我重新垒一道墙。”

瞧着秉德骂的累了,赵顺小心翼翼的探头问道:“主人,那么,明天的晚宴,是否还邀请南面那位……”

青衣家丁有些失望的看着依旧完好的阵势,他们的身子被人推搡着向前涌去,就见阵势最外侧的木棍有的举起,有的向前突刺,有的斜砍下来,每一下都是重重的打在青衣家丁身上,一股子巨力重重打下来,一些身子略嫌单薄的家丁立马膝盖一软,紧接着又是一下狠得打在脑袋后者脖子上,单觉着眼前一片金星乱冒,便毫无知觉的趴在了地上。

“啊——”小妾听到这话一下呆住了。

尽管洪过的语气非常淡漠,可话一说完,就感觉一直扶着他的胡医官身子微震,而屋里更是一下没了动静,过了好一会,这才有粗重的呼吸声传来,继而羊蹄一拍大腿朗声道:“说的好,洪大哥,今天以后,无论你是死是活,我都把你当成师傅了,即使你死了,我也要帮你风光大……唔……”

羊蹄欢呼一声,竟是一头冲出了屋子,也不去招呼阿鲁带他们,挥起不大的拳头,对着那边手拿铁尺打得正欢的严五径直而去。严五已经将个林钟打得皮开肉绽,冷不防一个拳头就到了眼前,噗哧一下正好砸在左眼上,那鼻子眼睛的一阵酸楚,霎时眼泪鼻涕就滚下来,手一松,铁尺也跟着掉在地上。

这伙家丁不看还好,一看竟真的吓住了,不是被林钟愤怒的表情,而是冯狗这时满头满脸都是血,甚至连眼睛里都是血,也说不清是渗进去的还是从里面向外淌出来的,总是看着狰狞的几乎就像是刚从下面回来,前来索命的恶鬼似的,就是这个样子,还不住嘴的大骂着,让所有家丁看着心中就是一毛。

林钟也不多话,木棍在手中一记横扫出去,将个悄悄欺上来的北庄子家丁们远远逼开,一身家传的棍棒功夫施展出来,指南打北的竟是隐隐间占了上风。

就在胡医官叹息的时候,他耳边响起一个惶急的声音:“什么药,我让人去拿,你快些开方子。”

赵顺也忙昏了头,或许刚刚两个家伙的表现实在太出彩,现在竟赞同的点点头,在他现在想来,

好悠闲,一次回家就带了这般许多的随从,怕是要有近千人了。”

一想到洪过,小雅心中又是一阵大恨,这个家伙怎么如此不识抬举,自己好不容易将父亲说动,这才应允了让他来教导羊蹄他们几个小子,偏偏那个该死的家伙……想起洪过拒绝时候的样子,小雅就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即便真的不想作西席,大不了一句话拒绝就是了,怎的那般多话,竟把父亲惹火了。

这时,有人在门外通报,冯狗和严五两个回来交差。赵顺立即眼睛一亮,连忙让两个家伙进来回话。

老娘如此重病,洪过很清楚的明白,两次毒打不过是个引子,真正的病因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操劳和营养不良,这种痼疾最是难治,放在西医早就没了法子,即便是用中医调养,也要有药材有医疗的环境才能做到。

“嗯?”洪过突然意识到不对,“两个人?公鸭嗓子?靠的,不会吧,不会真是那两个混蛋吧,娘的,还真会挑时间。不好,家里的老娘!”

别人穿越不是皇帝身子就是皇子龙孙,至不济也是富商巨贾。他可好,得了一个穷到几乎当裤子的身世不说,还是个单亲家庭。刚刚计算了下家里的财产,又规划了未来一两年的出路,拼了老命的巴结上金国的皇帝,小心翼翼的掩饰好自己心底的想法,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偷偷溜回宋朝,现在好似晴天一个霹雳下来,要他赔钱!妈的,老天爷,你还有半点天理么,是不是你以为我这个平头老百姓就能可着劲的欺负?

咳咳咳,洪过脸上大红的有如猴屁股,一阵干咳着

,洪过再次打量下院墙,这三四百米长的院墙,呃,说不定已经有一里长了,若是四面院墙都有这么长,那可就是三四里长的城墙。除去没有用于倒射的马面和大型攻守器械外,怕是与那些州县的城墙再无分别,只怕,很多北地的小县的县城都没这座庄园来的广大气派。

洪过和林钟两人一路闲谈,其实还是林钟在说,洪过只是努力去汲取那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毕竟这些东西要是一点点从以前的记忆中找出来,天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还不如现在自己偷师一下,免得日后腾出马脚来,若是真的被人捆上跳一夜大神萨满,只怕不等天神附体,他自己就先被逼疯了。

急急将投诉两个字吞掉,洪过猛地想起来,这里是一千多年前的宋金时代,狗屁投诉制度还没出台呢,摊上这么个让人不放心的铁匠,除了自认倒霉外还真没辙制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