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看得出神,突然听到井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一……一尘兄弟,帮我……一个忙,家父的卧室里……墙壁上,挂着……挂着一把西域短刀,能否……取来给我?”我差点忘了白起还在井里呢,我探头入井,白起正在尝试用剑割断盖住头顶的大网,无奈网眼太小,长剑刺入几乎无法移动,白起试了很久,也没能脱困。

上山人找到一块光滑的石头,休息片刻。正喘息间,头顶上方响起一声清脆的鸣叫。朝上望去,枝桠上竟停着一只幼年翼龙,此时睁大了圆鼓鼓的眼睛盯着石头上的人。

井……井里?我的喉咙里好像飞进一只苍蝇,整个人都不好了。

“姓阴的,小心!是强技!”我大叫着提醒阴阳。

“哼,小小年纪,记性倒真是不怎么样。十年前,你义{}{}{}母家门前的那场大火都不记得了?”

擦擦擦!我倏地张开双腿,撇出人生第一个“一”字腿,那剑锋从我的胯骨间一穿而过,刺上了水晶的表面。

“怎么个阴狠法?”

水位越来越高,白起大吼:“快,爬柱子!”我和阴阳各攀上一根大柱,白起和林虎,一人背起九莘、一人背起小风的父亲,也抓住柱子忙不迭地向上爬。

白起也来到我们身边,后面跟着林虎,两人都神色凝重,毕竟又有两个人死去。白起向着阴阳抱拳道:“久闻大侠大名,没想到以这种方式相见,刚才大侠仅凭内力功夫就将白某的强技压制下去,实在让人佩服,以大侠的武功……”

“小子!休想跑!”风里行对着天窗大吼一句,手中飞出一片叶子,打落了林虎的大斧,也飞身攀上悬带,回过头来说了一句:“你们这群难缠的老鼠,也该是用人的时候了!”说着打了一个响指,就从天窗消失了。

风里行哑口无言,还在调整自己的呼吸,不过现在呼吸的混乱应该是由愤怒带来的。唐铭也算是个有骨气的人,此时说道:“大人莫急,白起这颗头颅就由在下一人取了献给大人!”

飞沙疼得大叫,巨剑掉落在地,流星锤再次飞出,对准飞沙的胸膛又是一击,飞沙第二次倒在了戏台上,张元高高抛起锤头,下一秒就会落在飞沙的脸上。

白起又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我,满眼写着“我…就…知…道”这四个字。我尴尬地笑道:“白大哥,这些事情,如果是我亲口告诉你,你能信吗?”

待吕蒙走到戏台那里,风里行已经走下台阶,拱手说道:“老臣……不,老夫不知吕将军要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说着就要躬身下去,吕蒙赶紧扶起他,说道:“风前辈,在下怎敢受这样的礼,您效力于董卓和我先主之时,我还是个小屁孩呢!”

“什么?!”“啪——”那女婢的脸上多了一个红色五指掌印,“这龟孙子算个什么东西!让老子给他让座?你个小娘们嘴和屁股长反了吧!”说着又举起肥硕的手掌,却始终挥不下去,原来已经被张元紧紧钳住。

“你说的是我的祖奶奶?”白起惊讶地说道:“那是我祖父的姐姐,我只在五岁的时候见过她。听我母亲说,我的祖奶奶以前是峨眉山的俗家弟子,五十多岁的时候正式剃度出家,年纪大了之后就患了失心疯,生活都不能自理,峨眉派把她送回了我们邱家,父亲一直将她寄养在宅子最后面的那间小屋里,她整日藏在自己的小院里,也不出来。我年少时因为贪玩闯进她的院子,见过一次,她很怕生,见谁都躲着,那之后我又离家拜师,再也没有见过。不过她虽然脑子不好使,身体倒算硬朗,我们灭门案发生的时候,她还健在,当时场面那么混乱,我自然想不起还有这位祖奶奶。”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遇到过?对了,小学班主任站在教室后门窗口,监视我们上音乐课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那胖女人的右手拿着五根冰糖葫芦,此时四根棍子都已经空了,最后那根也吃的只剩两颗,她张开大口,巨大的牙缝里塞满红色的山楂屑,对着我就是大骂:“臭娘们,长成这样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胸大了不起啊!老娘没生娃的时候,那两只也挺得和赭山顶一样呢!瞪我!你还敢瞪我!”

白起沉默了一会,四周环顾了一圈,突然走到我的身边,绕着我上下打量,说道:“一尘兄弟,你身形消瘦,腰椎细长,骨架也不似一般男人那般壮硕,还生得一张瓜子脸,若是扮作女儿身,倒还真可能是个俊俏的姑娘……”

“你那条贱命就算赔给人家怕也没人要呢!”九莘白了张元一眼,嘲笑了一句。这一句倒是逗得大家哈哈笑了起来,就连白起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忽然间,酒馆的大门被推开。堵门的小二足足飞出去一丈多远。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说话,扭过头来。只见风雪中,一个八尺多高的人影晃进了大门。这人一身黑袍,脸被袍子罩着,看不清明细。手中拿一柄巨剑,足有一人多长,一尺多宽。一些警惕的客人已经抽身站了起来,摸到了自己的兵器。

这戏楼里面的装饰与一般电视剧里演得并无二异,前方正中一个两层楼的戏台,朱漆柱子上贴着一对对联,戏台的前方放着十来张四方桌子,戏台的左右两侧各有六间厢房。二楼戏台上方又一只牌匾,上面四个字“乐府雅兮”。

对面那女子像是受到巨大的刺激,一下子跪了下来,用气声回道:“九莘该死,不知是少爷来了!请少爷恕罪!”

我深吸一口气,照白起的话做好,然后便盯着水晶等着看它的反应。一分钟、两分钟……一刻钟过去了,水晶没有起任何变化。

妈的!老子可是西北黄土高坡上土生土长的纯爷们儿!水性差点怎么了!下水之前也不说一声,水下这么多妖魔鬼怪、机关暗道,要不是老子年轻时候学过点狗刨,这会估计早和那些奇形怪状的雕塑抱在一起,葬身水底了!

“你不了解也不算稀奇,毕竟它们的出现也没有多久。在水晶出现之前,经络之力赋予了这些武将高于别人无数倍的力量,不过这些巨大的力量并不能转换成他们的异能。后来中原各地开始出现许多颗水晶,迅速成为所有人争夺的目标,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些水晶拥有将经络之力转化成强技的能力。这些强技的属性因人而异,威力极大、不容小觑。但是转换的风险也很大,这些水晶好像有灵性,有的人会在它的激发下经历痛苦拥有强技,而激发失败的人则会在转化的那一刻魂飞魄散。”

白起面色上倒没有起什么变化,说道:“这些帐我自会找高天齐一笔一笔算清。一尘兄弟,蕙娘要你来找我究竟有了什么消息?”

我真想现在就把符生喊过来问清楚,但是碍于带着老太太的面具没法下手。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符生从身后抽出一只铜色大锣,“梆”的敲了一声,说道:“大慈大悲!大悲大慈!医者仁心无人可及刘同叔,天妒英才死不瞑目恨苍天!乡亲们,刘同大叔对于我们犹如再生父母,治病救人、鞠躬尽瘁,如今他撒手人寰,望各位乡亲念着刘叔曾经的帮助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为他驱散小鬼纠缠、早日超度重生!”

第二天早上天才微亮,蕙娘便取了一套易容用的器具来到我的房间。在我的脸上贴贴补补折腾了半个时辰,替我带上花白的发套,给我穿上一件打了无数补丁的粗布衣服,最后在我的胸前塞进两个窝窝头,终于打造出了一个让我不忍直视的老妪造型,我看着那满脸横看成岭侧成峰的褶皱,深深叹了口气……这简直就是毒死白雪公主的老巫婆形象,出去一定会吓哭小朋友的。

阴阳立刻挥出右拳向我的脸攻了过来,我侧头躲开,他的右拳并不停,再向我的鼻子挥去,我左右回避,一一躲过。

“这酒掺着茶水……怎会如此香醇无比?”

蕙娘,你真是大忽悠鼻祖啊,我本山叔一定是你徒弟对不对!

我跪在树林边缘,跪了一整夜,大火烧光了最后一根树枝才终于停了下来。我这才得以进入森林,约摸找到阴阳刚才躺着的地方,但是根本无法分辨,到处都是烧成漆黑一片的树干树根,泥洼沼泽还不时散发各种毒气沼气,我断断续续进入森林几次搜索也毫无结果,最终放弃。

阴阳知道这些就是杀手们的目标以及雇主们出的价格,一阵风过,条带的底端被吹的飞卷起来,阴阳唏嘘了一声。

听到这句话,护卫们挥舞着棍棒便向两人乱击过来。

这突然的一击也吓了阴阳一跳,因为他看的清清楚楚那根银锥就是从对面那个身影手中发出,原来那不是一般的小贼,而是个杀手。

“你在那愣着干嘛?还不过来给大侠捶背!”蕙娘对我吼完便扭过头去,“阴阳大侠~人家可是从小听着你的故事长大的呢~~~”

终于离开这个牢笼了,不是杀人就是杀鸡的,老板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赶紧去偷了包袱离开这个鬼地方。

蕙娘从酒窖出来后,明显是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当场就骂开了:“拿你妈个酒!你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王八蛋,老娘的店你居然也敢砸!”

我完全不理解蕙娘想干什么,但是除了听她的没有别的办法,弱弱地问一句:“那你呢?”

柳如霜阴沉地说道:“白起,刚才那剑你怎么犹豫了?哦,对了,我死了,你就再无法得知令妹现在在哪了是吗?”说完冷笑一声。

“白大哥,你们如此待我,我一定不敢隐瞒,我从小跟随高人习得功夫,后来当了兵,这才积累了一些对战的经验,我本来是要前往吴国,却迷了路来到云侠镇,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风里行大人,被抓入狱,听闻你们的故事,便力所能及的帮了一把,没有半句假话。”

和我们打斗的黑甲卫见白起真的出现,有两个立刻回头,与后面还在看守的另两个黑甲卫合围白起。四个人夹攻一个,这场戏得多好看啊,要是平时我真要坐下来来盘鸭脖好好欣赏,但是现在还没等我瞅上两眼,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便挡在了我的眼前,剑锋亮光一闪,一块厚重的黑色金属便从我的头顶劈将下来,我立刻举起短剑就是一挡,“磕蹦”一声,那把短剑立刻被磕掉了一小块,还是七星剑好使啊,这把短剑根本承受不住对方巨剑的重压。

我耸耸肩:“我也想知道……”这句是实话,如果这个风里行真如符生所描述那样,我更是不明白我和他之间的联系了,直到今天早上我才第一次见到那些所谓的黑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