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喝两服药,大概一服药后就可以开口说话了了。”有关医学的东西,纪玄说起来很坦然,亦很自信,之前是局促全然消散。

许诺嘴角抽了一下。

坐下后,她明显发觉对方正在上下打量自己,目光如有实质。

许诺无暇羡慕或是埋怨朱商,此刻她只想赢,也只能赢。朱商欠她的,结束后再算账。

可母亲和父亲那样好的人,她又不愿辜负,不愿让他们伤心。

纪五郎心中有猜测,应该是六到八日,但没有观察嗓子,确切时间他也难以断定。

不就想体现你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吗?

“谢娘子。”春棠没有表露出多余的开心,因为娘子的首饰向来就是她管的,头发也一直由她梳。

此刻她连口都不敢张,生怕当众失态。

嘱咐完后,许诺纵身一跃,从墙头跃下,抬头就看到了那扇窗户。

“可真是巧了,我认识的神医是纪大夫的侄子纪五郎。”朱商说罢笑出了声:“这可不好请啊,若纪五郎去救了你母亲,那纪大夫的脸往哪搁?”

李嬷嬷看着二人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后悔做出这个决定,怎能同意娘子出门?

不知他知不知道母亲变哑是因为自己,若是知道了,恐怕更不会与自己亲近。

怎今日这样帮着她?

李嬷嬷一路上想了许多事情。

许谷诚和吕氏住在映诚院,与许诺的院子相隔并不远,只需穿过一座假山,沿途经过一排洋槐便到了。

李嬷嬷说话不卑不亢,显然是从大族出来的,即使许家如今十分显赫,她说起来也没有丝毫钦羡之意。

许诺偏了偏头,面露疑色:“你是?”

许诺被看呆了,她的母亲温雅端庄,有女子的婉约和书香世家出身的特有气质,这样的女子可不是那些光凭美貌的人就能比下去的。

没有哪家的闺秀会睡到日上三更,虽然母亲对她足够纵容,但许诺还是十分尴尬,叫了一句:“娘,您来了,我先洗洗。”

飞快翻身坐起,任由春棠伺候洗漱。

“娘,孩儿昨夜睡着的晚,这才没起来。”许诺从净房出来,穿着中衣就向吕氏解释,话语中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吕氏露出浅浅的笑容,拿起凭几上的梳子,轻声道:“娘给你梳头发吧。”

许诺点头,乖乖坐在铜镜前,而后猛地转过身,大叫道:“娘,你说话了!”

屋中李嬷嬷,春棠,冬梅几人也十分吃惊,目光齐刷刷看向吕氏。

“嗯,神医说喝三次药便可开口,娘想第一个与你说话。”吕氏的笑容十分温暖,却也不忘了教导许诺:“女孩儿要端庄稳重,不要一点小事就惊地失来了分寸。”

许诺耳里只有前半句话:娘想第一个与你说话……

为了第一个和自己说话,所以才过来守着吗?

“还是少说些,不要累到了嗓子。”李嬷嬷吃惊之余不忘在一旁叮嘱。

小神医说喝一副药便能说话,原来不是诓人的。

吕氏亲自为许诺梳发,挑选配饰和衣物。

鹅黄茶花纹交领上襦,樱桃红长裙,再配上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流云纹滚边的雪青色褙子,衬的许诺肤色更白了。

许诺很喜欢吕氏给她搭配的衣物,只是发髻的样式和头上两根明晃晃的金簪子,以及耳朵上的两颗红宝石让她觉得稍显隆重。

吕氏自然注意到了许诺神情的变化,抿嘴一笑,挥手让婢女抬了一个箱子进来,亲自打开:“前些日子你爹得了一套茶具,娘觉得正配你。”

许诺看着被摆出来黒釉瓷的茶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几日李嬷嬷沏茶时用的是一套莲瓣纹的定窑茶具,茶盏珍贵,因此她喝茶时总是小心翼翼,怎想到吕氏还送了更贵重的建安窑的金兔毫黒釉盏!

兔毫盏,她根本舍不得用来喝茶!

“娘,这个是不是太贵重了?”许诺吐着舌头,小声问道。

“我们六娘还懂这个,娘给了你,你就收着。这个是建窑的兔毫盏,用它喝茶十分有趣,日后可以试试。”许诺失忆,因此吕氏不认为她了解面前的茶盏,稍微解释了两句。

“谢谢娘。”许诺不再推辞,小心地拿起一个茶盏,仔细观看。

胎体厚重坚致,呈紫黑色,釉色黑而润泽。

器内外施釉,底部露胎,釉汁垂流厚挂,凝聚成滴珠状。釉面流淌下垂的兔毫纹,呈现着浓淡深浅、曲曲弯弯不规则的宛如丘壑,呈色上浓下淡,以至消失,给人一种自然的美感。

“听李嬷嬷说,你这次病后性情变了许多,娘想问问你,可愿去府里的茶室学习茶道?”吕氏谨慎地询问,担心许诺拒绝。

许六娘刚回府的时候,吕氏为了让她与家中其他娘子快些熟络起来,也建议让她去学习茶道。可没想到在茶室学茶道时她不仅打碎了两套珍贵茶盏,更是和许二娘起了矛盾,之后便再也没去过茶室。

许诺脑中飞快闪过那日的事情,当时许倩在一旁劝架,又被推到划破了手,祖母张氏最爱的孙女便是许倩,因此很是生气,罚许六娘禁足十日,吕氏心疼不已,亦是后悔让许六娘去茶室。

记起这些,许诺便明白吕氏话语间为何谨慎而小心,于是笑的十分灿烂:“为了娘送的这副茶具,孩儿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