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安歌和徐焕之旧友重逢,自然是并骑在前,路上也可再交谈一二。

“是,老爷稍等,小的这就去安排。”谢平躬身应是,退了出去,自去回应小二,并安排诸事不提。

“她是会那么一点,可有哪样是拿得出手的?她现在也就和那几个姑娘能比比,再不紧一紧,明年回京,怎么和她的那些表姐妹们相处?总不能人家和她比琴棋书画,她和人家比认识野菜的多少吧?到时候人家都要笑话她是乡下来的野丫头。”

族长夫人谦逊道:“这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这对她们来说也是好事啊,我不过牵个线罢了。”

钟湘想了想,好像的确去年自己讲过类似的话:“嗯,阿凝大多时候的确很乖。”这一点钟湘也还是要承认的,但是,“你一天比一天大了,学的东西肯定也要越来越多,今年肯定不能像去年那样了。”

钟湘气不过,还刻意多吩咐了一句:“赏二十两银子给他们,再把他们穿过用过的所有的衣物被褥带走,别的不该他们有的,一根针也不许他们带走。”

谢安歌面色严厉,说了她两句:“你这丫头,人家出去都玩得好好的,你一个丫鬟伺候着的小姐倒掉进了冰窟窿里,怎么回事啊?”

娘一直耳提面命地要她别往水边跑,说好多乡下孩子都是落水淹死的。她那时候还说学好游水就好了。可跟着大哥二哥学游泳的,因为二哥嘲笑自己游泳的姿势像只小青蛙,拼命拍打后腿,还往下沉,就生气不学了。她现在好后悔没好好学啊!

小石头也颇为高兴,他和云轩、兰轩熟悉,觉得谢小姐跟他们两兄弟果然是一家人啊,哥哥人不错,妹妹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女孩,倒是不枉他跟他们成为朋友。

几个人都没顾得上理刚才过来的那小姑娘,倒让她憋着气等作。

她一边说,一边吃着桌子上的从厨房新鲜出炉的红豆饽饽。

“臭丫头,你真的欠打啊。”张富贵恼羞成怒,四下找趁手的东西准备打。

谢过好心的大叔,看着不远处的县城城门,姐弟两都很兴奋:终于可以见到娘了啊!

“雀儿姐姐,你别哭啊,银子我家有啊,我把银子给你爹爹,你爹爹就不会卖你了吧?”谢兰馨急忙劝道。她虽然心痛那么多的糖葫芦被雀儿爹输了,但是雀儿是她的好朋友,如果用来换雀儿,就算再多的糖葫芦,她也愿意啊!

他一听口风,就知道前面这两个是谢翰林家的两个丫鬟,心中暗暗称羡:丫鬟就穿得这么好,少爷小姐们就更不用说了。又想起之前听说这位谢翰林还是什么公主的孙子,那比什么县令家的公子之类的更要尊贵得多了,这人的命啊,真是,人家怎么就能投那么好的胎呢?

这一次张富贵回家,那是逃回来的。

说到这读书,却也是这些孩子的伤心事。这两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而玉溪书院毕竟谢家的族学,只对谢姓族人免束脩,对外姓人还是要象征性地收一点的。尽管这一点其实还不够学里免费提供的午餐的钱,但也不是每家都出得起的。再加上书本和笔墨纸砚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更何况两家都是有好几个儿子的,一个都很勉强,全都上学根本不可能,而只让一个上,又担心别个有意见,做父母的也很为难。

“也是,咱们家的阿凝,叫人一看就欢喜呢,”徐妈笑着把她从浴桶里抱出来,“好了,咱们换上赶紧地衣服去吃饭。丁香色的昨儿刚洗了,葱绿色的还有点潮潮的,你就穿月白色的这身吧。磨蹭了这么久,夫人恐怕都等急了。”

徐妈只是淡淡一笑:“那是自然,谢家可是清贵门第,书香传家,我家小姐那是什么身份,才不像有些暴的人家一样,目无下尘的。”

“就前面呀。”谢兰馨指指前方。

兰轩在她身后怎么喊也喊不住,只好自认倒霉,垂头丧气地去找大哥,希望大哥能拉他一把,救他于水火。

“是他们不该吃小鱼!”云轩觉得弟弟白读那么多书了。

最小的一个在那儿放声大哭:“我们的鱼都跑了,我们的鱼!你陪我们的鱼!”

于是,传说中的小石潭谢家回来了,大家怎么能不好奇?

谢安歌见女儿醒了,便暂把兰轩放在一边,抱起女儿,兰馨便一脸困倦地往他怀里靠:“爹爹,睡觉觉。”

现在为女儿想想将来,却也不免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堂堂宁国府的嫡女,现在只是六品官的夫人,去年新出门子的长孙女还是庶出的呢,现在也有四品的诰命在身。在二三品官都多如牛毛的京中,六七品的翰林算得了什么,女儿可怎么出门?

鹤奴小声而坚决地说,“不,肯定是有鬼!刚才我明明看得很清楚。”说着,他似乎又听到了什么动静,忙紧紧地抱住衡哥的一条胳膊,“衡哥,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哭?”

谢兰馨觉得她们说得很对,重重地点头:“那阿凝就再狠心一点好了。”

谢兰馨笑眯眯点头:“嗯嗯,二哥最好了!我最喜欢看二哥骑马!二哥,你再骑给我看看好不好?”

“当然好!”谢兰轩被妹妹一忽悠,再一次策马奔驰。

谢兰馨还拍掌喝彩:“二哥真潇洒!”

钟湘见谢兰馨耍弄着自己的二哥,不由得私下说她:“阿凝真是顽皮!”

“谁让二哥老是欺负我来着!”

“你呀,”钟湘无奈地道,“也留点余地吧,小心兰轩反应过来,找你算账呢。”

“不是有娘吗?娘一定站我这边是不是?”谢兰馨拉着钟湘的衣袖撒娇。

“娘才不站你这边。”

“娘……”

谢兰馨除了有二货二哥逗趣,还有各种贤良淑德的徐素绚为她的旅程增添收获。

徐素绚会一手好苏绣,每日有闲的时间就做一会儿女红,谢兰馨有天见了她荷包上绣的小猫扑蝶,生动可爱,活灵活现,羡慕不已。

徐素绚见她喜欢,就把那荷包送给了她:“阿凝妹妹不嫌弃,我就把它送给你吧,也不值什么。”

“真的吗?谢谢姐姐,我怎么会嫌弃,喜欢还来不及呢。”谢兰馨欢喜不尽。

把荷包拿到手里,仔细看时,谢兰馨越觉得徐素绚手巧,特别是那猫的眼睛,炯炯有神,就如真的一般,不由感叹:“这手绣技简直出神入化,怪不得我娘天天让我向你多学学呢。”再看看自己做的荷包,原先还觉得不错呢,和人家的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太远了。

“这有什么呀,阿凝妹妹过奖了。我娘绣的那才叫好呢!我也就跟我娘学了几年,勉强拿得出手。”

“姐姐这还叫勉强拿得出手,那我的就根本不能见人了。”

徐素绚就安慰她:“妹妹还小呢,若好好练练,到我这么大,一定比我强多了。”

谢兰馨却有点沮丧:“我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阿凝妹妹若是愿意呢,我可以教你。”徐素绚在和谢兰馨几天的相处中,也挺喜欢这个小妹妹的,此时也兴起了一点好为人师的念头。

“好呀好呀!”谢兰馨欢快道,“不过我看徐姐姐你这个荷包的绣法和我平常见得好像不太一样呢。”她知道有些绣娘的技法是不外传的,所以有些犹豫。

“这是江南那边盛行的苏绣,我会的不过是寻常的一些,也没什么独家的技法,无妨的。”

“那就好。”

徐素绚就认真指点了她几句,又给她绣了个简单的蝶恋花做示范,细细讲解如何下针。不过绣工毕竟还是要靠练,短时间之内想要有多大的进步,自然是不可能的。

谢兰馨正是兴头上,便整日琢磨着徐素绚教她的针法,自然也就无暇去挑、逗她二哥了。

于是谢兰轩就渐渐坚持不住了,便想拉着谢云轩一起坐马车:“大哥,我知道你也很累了,不如你就跟我一起坐马车吧,不要骑马了!”

谢云轩淡淡道:“不了,我觉得还行,只是初时有点酸疼,现在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他不像谢兰轩,那么好动,在马上也不安生,就觉得还能继续坚持。

谢兰轩就气呼呼道:“那你一个人骑吧,我不陪你了。”心中还想:哼,明明跟他一样疼得厉害,却要做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大哥可真是越来越会装了!他才不要和他一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于是这一日早上,谢兰轩就没有去牵马,而是跟着妹妹上了马车。

他实在受不了了,这腿肚好痛啊,全身也像散了架一样,又酸又痛,他已经忍不下去了,就算被妹妹取笑,也要坐马车了。

他一上车,就看见谢兰馨奇怪的眼光:“二哥,你不是说骑马很好吗?怎么今天却要和阿凝一起坐马车啦?”

谢兰轩还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阿凝,这几天没二哥在,你和娘一定很无聊吧,二哥来陪你了啊。”

谢兰馨才不信自家二哥有这么好,昨天他还在马上对自己各种显摆呢:“没事,我和娘都不无聊,不用二哥陪,二哥尽管去骑马吧。”